这不禁在他心里暗暗藏了一个结,总想多问几句。
“这么有灵气的院子,我倒是有点好奇,苏医师的童年是什么样子的。”
苏曼汐一怔,刚才还因为小院而喜悦的神情突然黯淡下去。
“顾总,我给你弹首曲子吧,刚才做完理疗,再听首古琴曲,保你回去睡个好觉。”
不等顾词安回应,苏曼汐站起来径直走到雨廊下,盘腿坐着开始抚琴。
琴声时而欢快,如匆匆流水般跳跃,时而婉转,如思乡者般轻声低语。
顾词安原本想拉回话题,可没想到,琴声一响,他也一下子陷了进去。
安安静静地听,什么纷乱杂念通通忘得一干二净,整个人的眼前也逐渐虚幻缥缈起来,真假难辨。
……
再度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顾词安猛地坐起,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躺椅上睡了一夜。
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连同躺椅一起,被人挪进了屋子里面。
他环顾四周,看到那把古琴就放在房间外面的雨廊上。
而房间里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
房间不大,看似被人当成了起居室。
有桌有椅,还有书架,都是原木的,倒是跟外面的院子呼应得紧。
花瓶里,墙面上,都有干花制成的装饰品,空气中香气淡淡,让人有种说不上来的惬意。
原本打算站起来走人的,可又犹豫了一下,坐了回去。
这样的氛围,一下子将他拉回十五年前。
那时,母亲身体很不好,四处打听名医,几经辗转,终于找到邵云归老先生。
加上那时顾家气氛紧张,时不时传出顾家老大和老二要对母亲下手的传闻。
于是正好借着看病的契机,母亲带着他和妹妹一起上门拜访老先生,并且在他的医馆住了下来,一边治病一边疗养。
那段日子,是顾词安迄今为止,最为美好的记忆。
邵云归老先生年轻的时候就已经颇负盛名,却在四十多岁的时候隐居山里,一心制药带徒。
在外面发光发热的都是他的徒弟,只有诚心求医问药的人才会不顾路途曲折找上门去。
医馆原本就是邵云归老先生的家宅,因为回归乡里,才把老房子改造成了医馆。
好在老宅够大,兼具了医馆和住所的双重功能,还能做到互不打扰。
那时,顾词安和妹妹就跟着母亲在后院的房间住了下来。
小院安静极了,有花有草有百年老树,还有一个不大的水池。
虽说跟顾家的房子相比差之千里,但不知怎么的,打第一天住进去,顾词安的心里就感觉特别的安定。
在那里,每一个人都是松弛的,哪怕是生了病的人。
他们会在一起聊天,会扯些看似毫无意义的话题,还会互相调侃,时而拍着大腿笑,毫无顾忌。
不像顾家,气氛永远都是紧绷的。
亲人们之间,不是端着礼数就是怀着算计彼此的心思,保姆管家司机,更是一个个精明得八百个心眼子。
每说出一句话,心思都得在肠子里百转千回。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顾词安,也和这些人一样,不仅戴着面具活,还得时时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以至于第一次见到他时,小他七岁的喜妹妹问他,“哥哥,你是不会笑吗?”
顾词安还记得那个扎着双马尾的喜妹妹一脸天真无邪,却愣是让他一句话就闹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