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陆炳所言,就算是他不出手,有严家在,刑部那里依旧还是要将杨继盛论罪。
刑部侍郎王学益便是严党之人,他与严世藩乃是儿女亲家,熟读《大明律》,依着严家的意思,给杨继盛定了个死罪——诈传亲王令旨。
依《大明律》,诈传诏旨当处绞刑。
这判决一下,刑部郎中史朝宾几乎再也按耐不住心中怒火,当即丢开手中的折子,冷笑道:“信口雌黄——杨继盛奏疏中只是谈及二王知道严嵩之恶,并非亲王令旨,王法在上,岂可污蔑!侍郎大人如此颠倒黑白,于心何安?”他目光锋锐若刀剑,一动不动的看着王学益,一字一句的道,“正所谓‘事有可为,有不可为’,此事,恕我难以接受。”
王学益被下属当面驳回,羞恼交加。他看着史朝宾,一张脸涨的通红,勉强从牙齿缝里蹦出四个字:“成何体统!”话声还未落下,就见着史朝宾已经拂袖离开。
他轻蔑的话语犹如鞭子一般打在王学益的面上:“我当真是耻于与君为伍。”
王学益气得浑身发抖,忍了再忍,只能抬头去看上首的尚书大人何鳌,道:“大人,你看看他!简直是目无上下,无法无天了这都!”
何鳌坐在上面呵呵一笑,伸手抚了抚自己的白须,和稀泥似的道:“好啦,大家同朝为官,莫要伤了和气。”他随手把王学益所写的那张给杨继盛定罪的折子搁了下来,并没有批阅。
王学益看着他那张含笑的老脸,几乎要咬碎一口牙,他哪里不知何鳌的心思——官场之上,不表态就是最好的默认。何鳌,怕也是想要保下杨继盛。王学益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还是忍着气坐了下来,心里却把史朝宾和何鳌骂了个狗血淋头:这老狐狸平日里只知道装糊涂,这时候倒是装起好人来了?等我回去把这事报告给严首辅,有你们好看的!
有了严嵩撑腰,史朝宾这么一个毫无后台的人很快就被贬谪走了,刑部尚书何鳌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对着王学益那张狰狞的笑脸终于还是抬手写了批示。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杨继盛敢于直言、视死如归的勇气,并不是所有人都似史朝宾那样可以为“道义”二字赔上前程,这世上更多的都是何鳌这般有良心却识时务而不敢多言的人。所以,徐阶才会说杨继盛乃是“大明最后一点热血”;所以,陆炳才会说“此等忠义之人,世所罕见,我若真下手了,日后怕是一生难安”;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想要保住杨继盛。
刑部问罪的折子最后被皇帝给扣下了。
一贯摸着皇帝的脉来做事的严嵩百思而不得其解,借着去西苑请安的功夫盘敲侧击的问了一句:“陛下可是看过刑部的折子了?”
皇帝手上摸着一柄玉如意,垂眼看了看严嵩,不辨喜怒的道:“看过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