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他这般哭哭啼啼,面上嫌弃,心里却很受用:“这么大人了,还学孩子哭鼻子!”
裕王下意识的用帕子擦了擦眼睛,结果辣的直眨眼,眼泪更是都止也止不住了。他语调里头都带了哭腔:“都说开源节流,儿臣就想着是不是寻个方法开源。后来见着汪直上表请求开港通市,儿臣就想着,这也是个法子啊......”
皇帝面色稍稍凝重,淡淡提醒了一句:“太/祖有命‘片瓦不可入海’。”
裕王很有点无赖模样:“太/祖禁的是民间而非官府。”
皇帝闻言神色略变,看他一眼,沉了声音:“接着往下说。”
裕王小声接着道:“实在不行,先重启市舶司。儿臣听说,咱们这边的丝绸、瓷器,运到外边,那可真是翻了好几倍呢——那些夷人就是没见识!这生意,何苦要丢给那些海盗来做?自家赚自家的钱不好吗?”
有道是投人所好。皇帝本人看着简朴无求,可实际上他修道所费金银极大,修道坛什么的更别提了。加上他当政以来屡有天灾,先是地动再是雷火,这里修、那里补、这里救济、那里赈灾,每天都对着国库和内库发愁。
金钱是万恶之源,可金钱也是万众所爱。至少,皇帝就爱的很,穷得做梦都想多捞点钱。裕王的话确确实实是说到了皇帝的心坎里。
只是,皇帝依旧有些犹豫和踌蹴:“重启市舶司,说得好听。码头要修,海军要建的,船也要造......”说到最后,皇帝又起了退却之心,随口道,“户部怕是拿不出银子。倘若再有事故,岂不更生麻烦。”
裕王好容易才止住眼泪,连忙接着道:“重启市舶司,最大的支出便是海军和船只。所以才要用到汪直啊。此辈之前皆是以此为生,手中有船有人,又深知海上各路通道,若得朝廷招安,许他一二利益,自然要为朝廷犬马,把守门户.......”
皇帝微微沉吟,依旧没有作声。
裕王只得接着往下说:“自然,这不过是一时应急之策,我大明沿海安危自然不能全然操纵于汪直这般贼寇之手。待得市舶司有了进益,朝中也能腾出手了,自然能造大船、能建海军。汪直等辈的生死,自当也全在父皇您的一念之间。”
皇帝实在是穷得受不住了,如今想着裕王所描述的美好情景,果是有些心动。不过,皇帝城府极深,倒也没有立刻应声,只是点点头:“唔,此事事关重大,容朕再想想......”说罢,又瞥裕王一眼,“你也是,好好让几位讲官给你讲讲经筵,别整日里胡思乱想。海禁乃是国之大事,轻言不得。”
裕王知道——这事怕是成了大半。他心中狂喜,面上却是惶恐的低下头:“是是是,是儿子妄言了。”
皇帝这才一笑:“行了,今儿留下一起用午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