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出生的时候正是晴雪之时,天边的曦光照亮了窗前的梅枝,细小的雪粒子一颗颗的掉下来,就像是一滴滴的雨水,晶莹剔透,映照万物。
而昨日里雪地上的那一滩血水早已被宫人扫去洗净,连一点血腥味也没留下,只余下周侧殷红如血的红梅。
年过而立的皇帝已然初具威仪,满朝上下阖宫内外莫不恭敬。然而,此时的他却跪坐在殿中,一手抱住这个期盼已久的小女儿,一手握着皇后的手,满面庆幸,几乎潸然泪下。
因为皇后在雪中跌了一跤的缘故,这一胎很是辛苦,挣扎了一天才产下孩子。太医院吞吞吐吐却还是和皇帝说了句实话:日后子息怕是艰难。
皇帝听着也不甚在意——长子已然满十岁,次子也已经六岁,现下又添了期盼已久的小女儿,已然无所求。他抱着因为不足月而显得格外稚嫩的小公主,看着皇后疲惫睡颜,头也不回的淡淡道:“那便给那些宫人留个全尸吧,也算是贺皇后诞公主之大喜。”
世人皆知,皇后独于宫室,甚至可以干预朝政,推行新政。有人羡慕,自然有人厌恨。
而那些失却故土的倭人、因为商税新政备受打击的晋商一党......他们对皇后自然是厌恨多过羡慕。所以,怀着身孕的皇后才会在雪地里“滑到”,产室里才会被揪出心怀叵测的医女。
然而,经此一事,内宫杖毙百余人,全都是塞着嘴一棍一棍的打死,无声无息的在雪地上拖出累累血痕,便是那些观望之人也终于明白了看似仁弱宽厚的皇帝不可轻触的逆鳞。至此,无论是朝野还是内宫都噤若寒蝉,安静许久。
皇帝倒觉得有些疲惫,他隐约明白了先帝为何避居西苑。
好在,皇后昏昏沉沉躺了两日,总算是醒了。她的精神也很好,第一句话就是:“我睡了多久?”还未等皇帝应声,她又问道,“是女儿吧?名字取好了吗?”
皇帝紧绷了好几日的脸一时绷不住,很是羞惭,面颊红了红,掩饰似的低了头:“唔,名字当然想好了......”他眼角余光往左右瞥了瞥,看到镶嵌在榻上的夜明珠,忽然福至心灵的道,“叫宝珠好不好?大俗大雅。她可是我和你最最宝爱的明珠!”
李清漪神色古怪,好半天才看他几眼:“好是好啦......”她怜悯的目光就像是看着永远也不能及格的学渣,含蓄委婉的道,“唔,因为姓朱,叫‘朱宝珠’的话,这样会不会有点怪?”
皇帝硬撑着“学渣最后一点尊严”,死也不肯改了,梗着脖子道:“明明很好听啊。”他故意低头逗女儿,问女儿道,“你也这么觉得对不对?朱宝珠这个名字很好听对不对?”
“......啊?”小公主莫名其妙的看着皇帝,眨了眨她明亮的杏眸,花瓣似的嘴唇微微张大,然后不以为然的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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