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一生只会对两个地方很有感情,来处和去处。来处就是我们的故乡,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去处就是向往之地,是真正的诗与远方。你看李念生的画,画里既有来处又有去处,所以我能断定,他至少也是你半个老乡。”
阿信忽然笑了笑,嘴里念着:“来处,去处……有点意思。”
文檀:“有什么意思,你趁早打消这种念头!艺术家十个有九个半是渣男。”
林蔷问:“还剩半个呢?”
文檀:“多半不举!”
林蔷:“………………”
阿信眨了眨眼,只能看看天。
“我想,李念生应该是在某个地方好好生活吧。”
冷青专注地看着那幅画:“他的画很有生命力,我相信画画的人,也是一样。画家死了,画才更值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时代,容得下一个有过去的画家。”
阿信心头一动,他内心仿若一片寸草不生的焦土,冷青的话恰如一阵清风,温柔地拂过每一寸漆黑的土地。
这几年里,每个认识他的人都在劝他回去,劝他向胡家低头,劝他不要荒废人生,把时间虚耗在一个看不见希望,根本就不属于他的地方。
一开始,他是走不出胡善的死,走不出被白英抛弃的痛苦。
后来渐渐的,他在平淡的生活中找到了内心的平静。
所有人都劝他回去,只有与他素不相识的冷青说,他应该是在某个地方好好生活吧。
这话,轻轻柔柔又无比精准地击中了他。
……
林蔷才懒得管这些:“既然这么值钱,把画卖了,发工资。”
文檀看冷青:“你舍得吗?”
冷青:“画是姜涛买的,我跟他都分手了,这幅画留着也就没有意义了。找个闪送,把画给他快递过去。”
阿信马上开口:“我想……”
他想说,他想买。
可是话说出口,忽然就后悔了,他想买,他拿什么买。之前的银行账户被冻结了,他之后靠着教书和做其他工作挣的钱,根本就买不起这幅画。
自己画的画,自己却买不起。
资本的镰刀,平等地收割每个人。
冷青抬头看他:“你想干嘛?”
阿信:“我想……去下洗手间。”
说罢,脚步匆匆往公共厕所的方向走,一边开始打电话:“江湖救急,能不能借点钱?”
电话那头一个高大清俊的背影站在落地窗前,金发,瘦削,光脚,手里还拿着一杯清水。
“嚯,太阳从南边出来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画家,居然还有找我借钱的一天。”
“废话那么多,到底借不借?”
“不借!除非你回北京给老子磕个头,道个歉。我再考虑一下咯。”
“你要不要这么记仇!!!”
“你借钱干什么?”
“买一幅画。”
“谁的画?”
“……我的。”
那头安静了两秒,忽然哈哈哈大笑,笑得在地上打滚。
“行了,你现在不自由,我去帮你买吧,画在哪里?”
“武汉,一个叫姜涛的男人手里,我把他个人信息给你发过去。”
“好,等我好消息。”
“不用,你买了之后,寄给白英,地址我发给你。”
“还念念不忘呢?”金发男子嘀咕了一句:“怎么最近情圣这么多。全天下就我一个是渣男吗?”
阿信这时已经走出园区,站在车水马路的街边。
“早放下了,只是,这是当年送给她的礼物,就当是画个句号吧。等我银行账户解冻了,我把钱还给你。”
“钱就算了,我最近也在学画画,有时间教教我呗。”
“你?学画画?你省省吧!”
语气很不屑,说罢,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那头的金发男子看着手机:“看不起谁呢。”
说罢,走到窗边的画架面前,画布上只有一个线稿轮廓,约莫能看出一个坐在窗边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