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茶倒也不错。”张齐贤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坐在一旁的岳飞。在帐中岳飞本该是居主位的,但他开口劳苦,闭口晚辈,硬是让张齐贤居于主位。文先武次,倒也是以前的军中常事,他也就没有太多推辞。
喝的茶是原本就沏好的,就是加热水冲泡,也没有茶沫,想来是军中没那么多讲究。茶叶是年后太祖皇帝特意随船捎来的,虽未曾明说,但也是有犒劳施恩之意。因为寻常劳军都是酒肉,咱们这位岳将军却是不饮酒的,几斤好茶叶倒显得格外用心。开封城没有什么好茶,建州的贡茶现在自然也没了,听赵中令说是从商贾处购得的江南一带的茶叶,形制恐怕是后世的花样,不但新鲜,茶香也足,不在建溪之下。
张齐贤在平原城里呆了一两个月,每日饮食,都是所谓的“胡风”:酒肉虽不少,但都粗放欠精致,典雅就更说不上了。他虽不讲什么“肉不正不食”的学究做派,然则适应异族的口味总是费力的。平日出门打探消息,传些话,也只能在汉商聚集的集市里头,行走都没个自由,算得上十分难熬。今日总算在高唐港喝上了口浓茶,心中不由得颇多感慨。
“外头的仗该是要打起来了。”张齐贤吹了吹盏口飘出来的热气,“在下本以为岳将军是要亲冒矢石的,不想却是在帷幄中谈笑饮茶。在平原城时,将军的威名把城墙上的石头都震下来几块,今日一见,倒也有几分儒将的风度。”
岳飞道了几声惭愧,对坐在一旁偏席的司马光也行了个礼:“太祖皇帝以重任相托,飞是不敢怠慢的。在这河北建下的每一寸功劳,也是靠我大宋将士用命,飞岂敢一人得了威名。”
司马光回了礼,脸上露出欣慰之色。他此次名义上是朝中的使臣,实则是戴罪之身,此中尴尬使他执意坐在偏席。岳飞一个武人,也没忘了对他的礼数,言语间也没有居功自傲的意思,倒是让他放心了许多。毕竟在来之前,赵中令特意叮嘱他要“但凡闻见,皆以笔录,以作日后新史之基”。话外的意思,就是要自己来高唐港做开封城的耳目,抵自己的失察之罪。
几人说话间,踏白军的兵卒进了帐中通报,说石虎的大军日内就到阵前了。
“几路而来?”岳飞放下茶盏,转身站起,手按住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