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凰回房拿了银针,和锦砚一起抵达前院时,就见岑云峰还躺在马车上,琳琅公主脸色发白,眼眶发红,看起来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东凰什么也没说没问,直接上了马车,检查岑云峰的伤口。
确实有毒,但也确实能治。
东凰把岑云峰胳膊上的衣服全部撕开,取出银针在他伤口周围扎了四针,撕开心口的衣服,在心脉处扎了四针。
琳琅公主在外面安静地等着,身体细不可查地发抖,舒夫人见她受了惊吓,不断地安抚:“公主别怕,岑将军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夫人。”琳琅攥着舒夫人的手臂,“我……”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直面死亡,刺杀就发生在她眼前,寒光森森,让她跟死神擦肩而过。
“没事的,神医很厉害。”舒夫人拍着她的脊背,“公主别怕,一定会没事的。”
话刚说完,东凰从马车里弯腰走了出来。
“把岑将军送到云水间,十六殿下的床借他躺一下。”东凰吩咐,随即看向琳琅公主,“琳琅,你要不要先回宫?”
琳琅连忙摇头:“不,我要陪在这里,东凰姐姐……”
东凰点了点头,没再勉强。
“东凰姐姐,岑将军原本是要回府请大夫的……”琳琅解释,“我见他伤口流出来的血是黑的,太过害怕,又担心大夫解不了毒,平白耽误了时间,所以才把他送过来……”
“没事儿。”东凰拍了拍她的手臂,“没有生命危险。”
“真的?”
“真的。”
琳琅骤然松了一口气,眼泪扑簌簌落下:“我……我真要吓死了……”
周锦砚轻拍着她的脊背,“别担心。”
东凰让舒家护卫把岑云峰抱去云水间,进屋放到了周锦砚的床上,琳琅也跟着抵达云水间。
舒夫人留在这里不便,便只留了两个侍女和护卫,让他们听从神医吩咐,随后告辞离去。
东凰进屋,命侍女打盆水过来:“公主留下来协助我就行,其他人都出去。”
周锦砚示意人都出去,并带上房门。
岑云峰醒过来时,看着站在内室的谢东凰,一时有些发懵:“你是?”
“我是给十六皇子治病的谢神医。”东凰语气淡淡,“岑将军这只手臂只怕是保不住了。”
岑云峰脸色一变:“什么?”
琳琅也是吓了一大跳:“东凰姐姐?”
东凰没理会琳琅的反应,只看着岑云峰:“如果你这只手臂保不住了,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将无法再上战场?”
岑云峰嘴角抿紧,试着动了动受伤的胳膊,发现果真是动弹不得。
他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而难看。
“我只是假设。”谢东凰见他神情,淡淡开口,“岑将军可以想象一下这种可能。”
岑云峰不解,看着谢东凰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
谢东凰又问:“你知道幕后刺客是谁吗?”
岑云峰神色微冷:“暂时还不知道,但大致能猜到。”
谢东凰道:“如果你不能上战场了,你觉得皇上会是什么反应?”
岑云峰皱眉:“神医的职责只是治病救人,其他事情应该跟你无关。”
谢东凰转头看向琳琅:“他既然如此态度,我不想给他治了,让他那只胳膊废掉好了。”
说罢,当真转身走了出去。
琳琅一急,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东凰姐姐……”
“神医。”岑云峰脸色一变,连忙喊住她,“我的胳膊到底有没有救?”
谢东凰转过头来,声音凉薄:“有救,但是我不想救。”
“……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说话。”岑云峰赶紧道歉,“还望神医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琳琅公主默默站在一旁,神色微妙。
大丈夫果然能屈能伸。
谢东凰见他如此态度,转身走回去:“我方才说的话,你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明白。”岑云峰点头,“岑家常年镇守边关,为南齐立下汗马功劳,皇上很看重岑家,此次刺杀一事不管是针对我还是针对公主,无非就是想让我们这桩御赐的婚事结不了,闹到圣上面前,轻伤和重伤所引起的结果会完全不一样。”
若只是有惊无险,身为朝堂栋梁的镇国公就没有太过痛心,愤怒也是有限度的。
尤其若查到最后的结果是朝中某位皇子指使,那么除皇帝之外,其他人不敢要求“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但一只胳膊保不住,性质就会不一样。
皇帝必须命人查清真相,给镇国公一个交代。
若最后查出是皇子所为,就算不杀也必将重惩,以平息功臣怒火。
这是一个最佳反击对手的机会。
岑云峰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只是觉得谢东凰不过是个大夫,按理说她的职责只是治病救人,被救之人感恩戴德虽是应该,但这不代表她可以理所当然参与朝堂之事。
但谢东凰显然不这么想。
“琳琅公主跟我是朋友,周锦砚是我的病人。”谢东凰语气淡淡,“这些日子我给他治病,暗中找我麻烦的人不少,我自然不愿意坐以待毙。”
岑云峰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怀疑找你麻烦的人,跟刺杀琳琅公主的人是同一批?”
“是不是不重要。”
她认为是就是,不必管他真相是什么。
反正除了周兰庭这一派,其他人以后都是敌对派,弄死谁都不算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