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大殿中顿时呈现出了死一般的寂静。章晗不用想也知道陈善昭必然是眉头紧锁,而她自己亦是心中惊疑。本待伸出手去揭开门前那一层斑竹帘子,可想了一想自己除了夏守义,别人并不认识,她遂招手示意蔡亮过来,这才低声问道:“说话的那人是谁?”
“回禀世子妃……是兵部左侍郎陆友恭,兵部尚书徐大人年纪大了,都说他是最热门的尚书人选。”
“果然为了尚书之位脑门子发热,只为了一个消息,便连皇太孙的提议都出来了!”
章晗淡淡地说了一句,见内中仍然没有人说话,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她只能强自按捺心头的盛怒,依旧站在了门前左侧。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内中方才传来了吏部尚书夏守义那沉着的声音:“陆侍郎这话未免有些反应过激了。别说如今只是军报而非消息,就算是军报,未得赵王下落之际,这般决断也太莽撞。更何况立储与否,乃是皇上御决,我等身为臣子,只能建言,岂可如你所言这般咄咄逼人?”
“夏公说我咄咄逼人?现如今的情势都是因为废太子倒行逆施,以至于秦王生出了痴心妄想,而倘若不是你和张大人进了乾清宫探望之后,说是皇上面色还好,只是暂时无力说话,何至于让废太子倒行逆施,做出那许多令人发指的逆举来?正是因为当初面对巨变反应太慢,如今方才应该未雨绸缪及早应对,否则若事到临头,又要靠一二女子找出密诏,又要靠赵王殿下力挽狂澜,那岂不是晚了?为人臣子,就应该想在君王之前,不可因一己之私而舍了劝谏正道……”
章晗原本忍了又忍,不想贸贸然又闹出什么风波来。然而,此时此刻听这位锐气逼人的兵部侍郎竟然用如此理由指摘起了夏守义和张节,甚至还把她和王凌牵扯了进去,她顿时面色一沉,随即毫不犹豫地打起了帘子,就这么径直进了文华殿。
这时候,听到动静的堂上诸官全都看了过来,认出是章晗,夏守义立时微微色变,而主位右下方站着的陈善昭则是眉头一挑。
扫视了众人一眼,见好歹还没人立时三刻跳出来指责自己,章晗方才微微笑道:“妾身原本是看着这么晚世子爷还不回来,于是到这儿看看,想不到却在门外听到了一番意料之外精彩的说辞。”
兵部左侍郎陆友恭蓄着一丛美髯,是个相貌堂堂四十开外的美男子,此刻听到章晗上来便是如此一句话,他顿时眼神一闪,当即沉声说道:“文华殿议事要地,世子妃缘何擅入?”
“不是妾身擅入,而是陆大人的声音实在是生怕外头人听不见,响亮得无以复加。”章晗寸步不让地刺了一句,继而便犀利地说道。“皇上废东宫已经有诰旨明发天下,于各方功臣都有褒奖,缘何到了陆大人这里便成了夏大人和张大人的过错?妾身倒是觉得夏大人所言不差,未雨绸缪本是好事。可凭着捕风捉影的事情便要大动干戈,朝廷还有没有一个制度体统?若是照你的意思,此前定远侯奉密旨进宫掌管羽林左右卫。为了你这反应快速,哪怕没有旨意,也可以凭着自己的判断擅入宫闱拿下废太子?那和乱臣贼子有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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