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六这一天,往日呼啸的北风忽然止了,一连阴霾了十数日的天上也露出了灿烂的日头来。本该冷得缩手缩脚的时节,却有些小阳春的味道。哪怕是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也都对这天时的异象啧啧称称奇,一时赵王的声势更是在之前平乱和平叛之后达到了最高峰。因为,这一日便是册立东宫的日子,天公作美无疑意味着赵王得天意。
内侍监和尚宝司侍仪司提早一日便在奉天殿设下御座香案、诏书案册案宝案以及皇太子拜位、其他诸官员拜位等等。此时此刻正是清晨,第一通鼓之后,就只见金吾卫陈甲士于午门之外东西两侧,旗帜仪仗俱备列于奉天门外东西两侧。其他拱卫司的仪仗、车辂、仗、虎豹、教坊司的乐班悉数入位齐备。文武百官亦是身穿朝服自长安左右门徐徐入朝。
在文武重官之前,赫然是一众来京城朝觐的亲王,哪怕此时众人是不甘心还是如释重负,此时无不面上凝重端肃。而身为皇孙的陈善昭以及几个兄弟位于亲王班列之后,尽管早早就在朝天宫演习了几遍礼仪,但两个年岁才五六岁的却仍有些束手束脚。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父王就要成为东宫储君这么一件事,还有些懵懵懂懂。倘若不是这册立太子的大典需要他们这些儿子悉数出席,他们还远远不够到上朝的年纪。
随着第二通鼓擂响,百官渐次于午门外站班完毕。宫门之内,尚宝卿以及诸侍从侍卫官列队整齐到了谨身殿外等候。直至第三通鼓时。今日充当典仪的路宽方才小心翼翼地入谨身殿东暖阁奏请道:“请皇上御谨身殿,具衮冕。”
同一时间,在奉天门外偏殿的赵王面前,亦是御用监太监带着十余内侍跪伏叩请道:“请殿下具皇太子冕服。”
尽管未行册礼。但赵王那两个字已经被这些知机的内侍给收了起来。此时此刻,陈栐看着这些毕恭毕敬的内侍,想起自己不到十八岁成亲。之后就藩,在北地足足呆了二十几年,最喜欢江南温暖天气的他熟悉并适应了北边冬日苦寒的气候,一点一滴建立威望,一场一场对蒙古的胜仗奠定了根基,又是把尚在稚龄的嫡长子送回京城,又是忍受朝中那些官员屡次弹劾他杀俘残暴等等。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
熬了这么多年,就连父皇此前册立太子他仍然没有灰心过,现如今终于等到了这一日,等到了这一身皇太子冕服加身的这一日!
伸直了双手的他坦坦荡荡地任由那些内侍忙碌着替自己穿上那套华贵的冕服。九旒之冕,九寸五分的玉圭。玄衣纁裳,黻领白纱中单,纁色蔽膝,革带,金钩苾,玉佩,赤白玄缥绿的五彩大绶小绶,白表朱里红绿上下缘的大带,白袜。赤舄。当全套冕服尽皆齐备之后,看着镜子中那个威严肃穆的自己,他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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