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德昭犹豫了一会儿,依言坐下。如此,段瑞盺才堂而皇之的打量起她来,除了眉间有些抑郁之色,对方的容貌并没有什么改变,低眉顺目,薄唇还是记忆中的弧度,就连那纤细的颈脖也犹如梦中那般白皙。
他几番想要伸手去碰触她,到底是控住了。
两人沉默了半柱香的时辰,段瑞盺才问:“听说你的儿子前两日满周岁了,我还未见过,不如抱出来给我看看,正巧我手中还有一份适合小儿的见面礼,可以当面送给他。”
这话如果是前几日由三皇子说出来,江德昭会觉得很寻常。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穆家已经处在了风雨之中,三皇子半夜来访本来就蹊跷,他开口居然要求见儿子穆远峰,此时此刻,由不得江德昭不多想。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宝儿早已睡下了,这时辰把他闹起来肯定会啼哭不止,惹人厌烦。”她牵强的扯出一抹看起来很温和的笑意,“如果三皇子不介意,暂且等等,我去把他抱过来。”
三皇子阻止道:“不用了,让他睡吧。你且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江德昭脸上越发露出尴尬来,只道:“三皇子是有要事?”
段瑞盺站起身来,背着手游到厅中,看着外面如鬼魅般的树荫:“你是个聪明的女子,现在皇城里的形式你应当也猜得出一二。据我所知,穆大人进宫一天一夜至今未归,恐怕与其他大臣一样,凶多吉少了。”
江德昭轻笑:“三皇子说笑了,这臣子是入宫,又不是入豺狼虎穴,怎么会凶多吉少?”
段瑞盺反身问她:“那穆大人可有让人传信回来?”
江德昭不吱声。
段瑞盺胸有成竹的笑道:“没有。所有当夜入宫的大臣们,无一有信出来。别的大臣我是不知道,穆大人的麟儿才满周岁,正是将孩子放在心尖尖上的时候,无论身处何地也绝对会派人来询问孩子的情况,至少也会叮嘱家人几句。”
江德昭道:“人说家国天下。在西衡的大男子心目中,有国才有家,保了天下也才保得住家人。现在国事不明,夫君也如朝中诸多大臣一样,要先安国,才会顾虑到家。他在进宫之前就嘱咐我替他照顾好家人,我相信他,他自然也信我,所以,每日的传信报平安实在是多此一举。”
江德昭左一句家,右一句国,开口闭口都是夫君,字里行间无不是讽刺三皇子分不清轻重,看不明自己的身份。
三皇子在这番夹枪带棒里面居然泰然处之,只轻声笑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喜欢绕着弯的刺我。”
就这份气度,让江德昭心生警惕,她直接道:“殿下若是无事,还请回吧!”
“自然是有事。”他一动不动的盯视着她,“我特意来,是为了接你离开这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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