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前,朱桢摆摆手道:“哎,一码归一码,两件事都必须弄清楚。”
他又问朱亮祖道:“对了,到底是什么紧急军情?”
“只是朱暹以为紧急,但其实没那么紧急的事情。”朱亮祖笑笑道:“都已经过去了,不值一提。”
“永嘉侯最好还是说清楚,”朱桢却假假的客气道:“不是本王信不过你,只是凡事得讲证据,本王就算要处分道同,也得让他心服口服不是?”
“你现在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本王,再把朱暹叫来,问他一遍,只要他也能说个大差不差,就说明是真有紧急军情。”朱桢沉声道:“我让道同给你父子赔礼道歉!”
“不用不用,真不用。”朱亮祖赶忙摆手。
“到底是不用,还是对不上口供?”朱桢冷笑一声,阁中气氛陡然崩坏。冰块风扇也挡不住永嘉侯满头的汗。
见他哑口无言,朱桢一拍桌子道:“永嘉侯,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老实的!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却跟本王在这一个劲儿的耍小聪明,你说你到底是聪明还是蠢?!”
“……”朱亮祖尴尬到极点,反而就不尴尬了。他掏出帕子擦干净汗,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道:
“殿下息怒,这本就是个充斥着谎言的世道,大家或是无奈,或是主动都要撒谎的,心照不宣即可,没必要太较真。”说着他看一眼老六道:
“比方殿下说道同抓的人是假朱暹,就是一句不折不扣的假话。其实你心里明白,道同抓的就是真朱暹。”
“这是彻底不装了?”朱桢冷笑看着朱亮祖道:“那咱们就盘一盘,你来广东后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吧?”
“这事不急。”朱亮祖却摇摇头道:“末将此来是受人所托,来当说客的。”
“何迪那帮广东土豪?”朱桢沉声问道。
“是。”朱亮祖点点头,也沉声道:“听说殿下要逼他们造反,果有此事?”
双方正式进入短兵相接环节,屏风后的道同紧张的大气不敢喘。
“又在这颠倒黑白!”朱桢哼一声道:“他们的子弟犯了事,官差去拿却被撵出来,本王又派道臬台带兵去抓人,还是被撵出来。道同都告诉他们拒捕就是造反了,他们还置之不理,这不就是摆明了要造反吗?!”
“殿下太不接地气了……”朱亮祖叹口气道:“俗话说‘看菜吃饭,量体裁衣’,广东乱不乱,不在那些小户散民,而在那些大宗大族。只要大宗大族不乱,广东就出不了乱子。反之,只要大宗大族乱起来,广东就会乱成一锅粥。”
说着他忍不住讥讽道:“道同就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敢对付末将,也从来不敢针对那些广东土豪。所以殿下的劳什子《告羊城百姓书》,完全是舍本逐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一派胡言,你口中的小民散户占广州人口的六成,如果放到整个广东省,要占八成以上!”朱桢针锋相对道:“到底谁是本谁是末,谁是芝麻谁是西瓜?!”
“他们人再多,也不过一盘散沙。”朱亮祖摇头笑道:“驭民之道,在于抓住根本。团结大宗大族的才是根本。”
“不,他们是毒瘤!”朱桢也断然摇头道:“本王此来就是要铲除这些毒瘤,为民除害的!”
说着他提高声调道:“永嘉侯你来得正好,本王正要让人去找你。现在我以钦差巡抚的身份命令你,立即带兵平叛,把那些毒瘤全都铲除了!”
“恕难从命。”朱亮祖也是彻底跟他杠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