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白轻臣来了!”
大堂内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朝门口望去。
慕鸾微微探身,手肘抵着雕栏,托着下巴朝远处看去。
她的位置正对着大堂门口。
彼时一双白底长靴踩着满堂嫣红的灯火,缓缓自星月之下踱步而来。
一袭白色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腰封,身姿挺拔如竹。
那惹眼的满头银发,仅用一根玉簪半挽着,另一半如瀑般披散在身后,整个人丰神俊朗又透着清雅端方。
“男的?”慕鸾朝沈音投去诧异的目光。
沈音摊了摊手,迷蒙道:“我也以为是女的。”
慕鸾顿觉得新奇,眼波流转,脑海里突然落下一道天光,喃喃道:“你说这花魁睡一夜多少钱?”
沈音猛地瞪大眼盯着慕鸾。
这姑娘怎么比自己还生猛!
她不过是勇闯一次花楼,夭夭进了花楼也就罢了,还想睡花魁!
沈音下意识伸手抚上慕鸾的额头,紧张道:“夭夭,你莫不是病了?”
慕鸾拍下她的手,轻笑一声,搪塞了一句,“骗你的。”
沈音顿时松了一口气,老神在在道:“像他这样的花魁该是卖艺不卖身,但是钱多了,一切皆有可能。”
慕鸾轻咳了声,掩下心中的颤意。
不知道她这些年攒的私房钱够不够借用他三晚。
心里盘算着今夜回去数数她的小金库,不经意回眸朝那白发男子看去。
不想正对上一双探究的清朗目光。
男人就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怀抱长琴驻足仰头观望。
也不知看了多久。
慕鸾神色一僵,像是被看穿了心思般,白皙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
不待她瞥开视线,就见白轻臣弯唇朝她微微颔首,毫不轻挑的笑意,如清潭映月般亲和。
慕鸾望着白轻臣踱步上了高台,将长琴置在案几上,修长的手指划过琴弦,琴音登时款款流出。
沸反盈天的喧嚣声,随着那涤荡心魂的琴声而渐渐趋于享受的平静。
慕鸾看着他抚琴的悠然姿态,脑海中竟浮现出君昭那道伟岸的身影。
可君昭的曲风与他截然不同。
永远带着杀伐果决后的意犹未尽。
而白轻臣的琴音里,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婉转如情人呢喃细语,风尘却不失清雅。
当真是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待一曲终了,恩客们纷纷叫好鼓掌,堂上一片热闹的气氛。
白轻臣起身,依旧怀抱长琴,如来时那般,白衣飘飘,银发如雪,身姿翩翩。
只是身影消失的最后一瞬,慕鸾没发现,那双清朗的目光似有若无朝她看了一眼。
“真是太好听了”,沈音手托腮撑在案几上,一副还在痴痴回味的模样。
“确实好听”,慕鸾赞同地点了点头,拿起一小块甜瓜小口小口吃着。
“可惜呀!”
沈音抬起自己的手,翻转欣赏了一番,纳闷道:“都是手,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慕鸾疑惑道:“阿音不会弹琴吗?”
沈音面色平静道:“我会砸琴。”
慕鸾忽地笑了,却没多言,老实吃自己的瓜。
将小甜瓜解决完后,用巾子擦了擦手,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沈音心头一激灵,恍然道:“对对对,在这温柔乡里,当真容易忘记今夕是何夕。”
两人收拾妥当,正要离开,雅间外传来一阵沉闷的敲门声。
慕鸾打开门一看,是今日领着她们上来的那个小厮。
小厮脸上多了几分恭敬,开口道:“我家公子有请,不知贵客可否赏脸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