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现实,对女子自来苛刻,旁人看你身份高贵,可到底高不高贵的,也只是自己晓得而已。
你能做的就是与这世道虚与委蛇。
宋文倩看着她,默了默。
记得当初她被妾室母女逼得走投无路,她那样怜悯而浅淡的与她道:明知你的倔强强硬会叫你举步难行,却非要这样,真不知该说你勇,还是蠢。
她当然知道楚楚可怜能叫父亲怜爱她,可是她是正室嫡女,如何能学低贱妾室那般伏低做小,把自己摆在尘埃里等着别人怜惜。
她的母亲做不到,她也做不到,她们的清傲让她们挺直脊背,却也痛不欲生。
她又道:高傲的是心性,却未必是手段。表姑母的孤傲叫她尝尽夫妻离心之苦,你何尝理解,她此刻多希望你不那么像她。
她知道,当然知道!
母亲病了,她握着她的手,让她低头,让她在父亲面前做一个弱者,只是她不甘心,如何她们就输给了那对出身低贱的母女。
记得那日,灼华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复杂,可怜、悲哀、无奈。
宋文倩记得她当时说话的时候,那么淡淡然,仿佛不谙人世痛楚:你连自己输给谁都不清楚,难怪没得翻身之日。
你输给的是你父亲的绝情,输给你们自己的骄傲。
即便没有她们,还有别人。
世上人千千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有自己的骄傲,可是骄傲不能叫你活的潇洒,唯心性而已。
她很想质问她,你如何能体会自己的痛苦,可是看着她的眼睛,她突然想起来,郡主在她八岁的时候已经死了,她的清风云淡不是不痛苦,而是、太痛苦了。
她过的,也没那么轻松吧!
可她比自己还小几岁,她能做得到的事情,自己为何做不到呢?自己是嫡出,她何尝不是?
果然,她说:经历一场,你还囫囵个,我却盲了眼,我母亲来不及看我变得坚强些就走了,或许她心里担忧的很,可是无用了。
你的母亲还活着,可她病的快死了,你若想叫她无牵挂的走,就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死去的人挽不回,活着的人即使忍辱负重也得活着。
然后,她开始逼迫自己学着柔软,如何在父亲面前柔弱无助,学着如何利用她们的优势打击她们。
之后父亲果然对她不再冷言冷语,多了几分怜爱,亦不再对母亲不闻不问。
看着温氏母女每有吃瘪,母亲总能欢快上好多日,她这才惊觉,自己当初的倔强和清傲有多可笑。
可是晚了,母亲还是走向了颓败。
“上回舅母来也提过,母亲犟着不肯,心里不屑拿送玩意儿来讨好父亲。”宋文倩僵硬的表情渐渐松缓下来,已经接受了唯此计才可换得几日平静的事实,“我知道该怎么做,母亲不肯,总有人肯的。”
“或许,你可以请蒋楠帮忙,最好你自己不要掺合进去,女儿给父亲送……”灼华略了略词眼,“与你的名声总是不好的。”
宋文倩握着她的手,感泣不已:“我明白。”
又说了会话,宋文倩便先回去伺候母亲了。
灼华心头闷闷的。
她努力帮着宋文倩,可为何还是改变不了蒋氏的结局,难道自己也只能走了老路么?
心下揣揣,似有一口恶气堵着,无处发泄,憋的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