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测着大姐姐这会子不是刚发了一通脾气,就是正在发脾气,再不然就是在酝酿火气的路上。
但她进了彩云间,却发现四下安静一片,丫鬟婆子也不见慌张,屋中的冰雕轻缓吐着凉意,煊慧出乎意料的平静,拿着绷子细细绣着松鹤延年的图样。
“我性子急躁,母亲那时候总叫我多跟着嬷嬷学绣活儿,我没得静下来,后来母亲走了,没人压制我,闯了好些祸,这时候才慢慢明白母亲的深意。你瞧……”煊慧抬眼一笑,收了线头,把绷子递给灼华看,“妹妹看看,这鹤绣的如何?”
灼华绣工不行,但绣品好不好还是看的明白的,拂过那细密的针脚,配色沉稳不招摇,道:“是极好的,该是给祖母绣的寝衣吧!我与姐姐一样,是个静不下来的。母亲那时候总是拘着我一道绣,我却总给她捣乱。如今姐姐倒是绣的极好,我还是与针线不对付,每每动了针线,总要扎上几针。”
将绷子放到一边,煊慧看着一旁笸箩里的香囊,嘴角有一丝迷茫的苦涩,道:“九月初七妹妹就十二了呢!十月中旬,我也要及笄了,姨娘就叫我开始绣些零零碎碎的婚嫁小物件。尽管心中有期盼可我脑子也不算糊涂,这些年天南地北的跑,看了那么多庶出女的着落也晓得什么才是自己的归属,自是不会去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左右爹爹与祖母也不会亏了我,如你说的,我好歹也是长女么!”
沈煊慧不急不缓的絮叨着,然后笑了笑,肩头处绣着一朵盛开的绯红石榴花称的她的容色更是明艳不已,带着几分有趣又朝灼华眨眨眼,戏谑道:“你当我气疯了,要砸一套茶具出气呢,还是去揍她一顿泄愤?”
灼华失笑,方才还真是如此想的呢!
“她自己不要脸面,偏连累了咱们一道被人非议,可到底是她自己做的孽,与咱们有什么干系。”煊慧眉宇间是无所谓的浅淡,指尖掠过五色明艳丝线,若有似无的花卉香气,嘴角含了不屑,道:“她心心念念着徐惟,可要知道缘分这东西老天自有说法,上赶着也好,勉强也罢,最后都吃不着好果子,我再与她啰嗦什么?就这样的脑子,我还真是犯不着跟她置气呢!我方才那样生气,只是觉得从前自己竟叫这个没脑子的东西算计了多回,心头有些为自己不忿而已!”
灼华默然的看着阳光扑在窗棂上,春意百花舒的雕纹落了浅淡的影子在地上。
她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思呢!
看煊慧的样子,灼华便晓得她对徐惟的那点子心思已经没有了,倒是有几分豁达的意思,却又难以想象这样明白的话,竟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人世轮回中的每一步,果然都是十分紧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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