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一跳,莫不是那些北辽人还不肯放过她?
看她双眼紧闭,气息微微。
他一伸手将她抱起,低头看却见她面色越发的清白起来,嘴角还不停的淌出血,沾在她杏色的裙衫上,映着雪白的肤色,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老太太忙引着徐悦进内室。
陈妈妈急忙奔出去请大夫。
倚楼一把拉住陈妈妈,疾声道:“去典正居请老先生,去请老先生!快!”
陈妈妈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只拼命的点着头。
徐悦将她放在软榻上,想退开,发现自己的衣袖叫她揪住了。
他推了她的手一下,她忽的醒了过来,却是眼神涣散,紧紧抓着他的衣袖,指节发白,似将他当做了旁人,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听不清。
老太太被吓的不清,急的眼眶通红,抚着灼华的面颊,不停的安抚着她,问着大夫来了没有。
“陈妈妈回来了没,春桃,快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
周恒悄悄走去徐悦的身边,皱眉小声着:“会不会是那些人做的?”
徐悦想了想,觉得不可能,“沈大人家里戒备森严,那些人进不来,若是真进得来,何必下毒这么麻烦。”
周恒点头道:“那会是什么人,下这样的狠手。”
徐悦看着昏迷不醒的灼华,只是摇了摇头。
她一个小女孩儿,说话做事看起来都是十分周全的样子,说她会得罪人都不大可能,怎么会想要她命这么狠?
等待的时候总是特别的漫长,也不知老太太催了多少回,盛老先生才气喘吁吁的跨进了内室。
老先生板着脸,谁也不搭理,自己搬了个杌子坐在灼华的榻前。
见着灼华揪紧了徐悦的袖子,皱了皱眉。
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摊开后取出银针,在她的手腕上施了一针,攥紧衣袖的手边渐渐松了开了。
老先生一手捋着胡子,一手搭着灼华的手腕,静下心来给她把脉。
眉头却是越皱越紧,瞪眼看向倚楼。
倚楼黑着脸抿着唇。
老先生哼了一记,问道:“今日她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什么时候开始发作的?”
秋水和长天跪在地上一个劲的掉眼泪。
虽晓得云山绕不会真的要了主子的命,可是她们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发作。
看灼华大口大口的吐血,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回话的时候东一句西一句,完全没有了章法。
“姑娘说没什么胃口,早起就喝了半碗的米汤。”
“姑娘最近总觉得疲累,这几日又开始内腹灼烧,叫了李大夫来瞧过,只说是劳累之故。”
“来老太太这里请安的时候还好,就刚刚,忽然面色发青,吐了好多的血。”
盛老先生听罢,沉吟片刻,又问道:“她镇日昏沉的样子多久了?”
长天用力摸了摸眼泪,脸颊上一道道的红痕,“姑娘这月余里总觉着疲累,最近几日尤甚。”
老先生鼻子里大大的喷气,显然火气不小,又瞄了一旁的徐悦和周恒一眼,不耐地问了一句“谁”。
又继续把脉,良久之后才舒了口气道:“还好,只是看起来凶猛,问题不大。”
老太太听他一说问题不大,心中微微松开些,抬手虚指一下二人道:“是魏国公世子徐悦,武英侯府四公子周恒。”
老先生不甚在意的“恩”了一声,问道:“今日的吃食还在不在?”
秋水摇了摇头,细白的颈项间沁了一层凉凉的水色,“已经收拾了。”
陈妈妈额上淌着汗,也没得心思去擦,闻言又是一激灵,朝着春桃使了眼色。
春桃会意,马上唤了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出了门去。
老太太心下焦急,眼中便是没了主意的空茫茫,道:“阿宁她中的什么毒?”
老先生恨声说道:“灼丫中的不止一种毒。”
老太太心中大震,只觉脑中闷了闷,一片空白,“什、什么?!”
老先生沉着脸道:“从她吐出的血液里的气味可判别,一种叫做云山绕,来自西域。也难怪你们请了别的大夫来瞧也瞧不出来,这东西也算不得毒,银针也验不出来,是用带毒的芽头提炼的,吃下去身子慢慢亏损,最后长睡不醒。”
长睡不醒?
这会子,老太太已经不是震惊了,而是震怒了。
老先生拿银针挑了灼华嘴角的血迹,银针没什么反应,半响后道:“还有一种是朱砂,也算不得毒,这两样东西银针都是验不出来的。”末了,又道,“朱砂却是可以催化毒性的。”
说罢,开始为灼华行针。
须臾,她测过身子伏在床沿开始大口的吐血,血色渐渐的翻红,毒血都出来了。
老太太看着揪心,捏着帕子不忍看,又不忍不看,直到瞧见血色翻红,语气微颤着问道:“无、无事了?”
“无事?”老先生用力一哼,长须鼓起了一道弧度,收了银针,道,“还好朱砂下下去的量不大。伤不了根本却到底伤身子,想要回道从前的样子,且有的要养了。什么生死的大仇,竟三番两次的拿这种腌臜手段害她!”
老太太一听,怔了怔,立马嚼出不对,但见还有外人在,便强压了怒气。
徐悦和周恒对视一眼,显然也是颇为震惊。
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她性命不可?
不过,他们是外人,不好多听多问。
他们原本只是来拜见老太太,顺便问问奸细一事,哪里晓得还撞见了人家府内密事,如今见灼华无性命之虞,便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