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朗的声音中有温暖流淌,他道:“臣,只钟情灼华一人,无心另娶。”
百官震惊,女子们似被无形的手狠狠揉捏了把,痛的面目苍白,却还得笑容满面的赞徐悦专情,羡灼华幸运。
慎亲王惊叹一声,啧啧道:“好小子,这样的美人说不要就不要,有种!”
慎亲王妃淡淡一声笑,眉目慵懒一扬:“王爷以为谁都跟您似的么?”
慎亲王忙是给妻子倒酒,笑脸陪小意。
皇帝眼角的纹路里缓缓漾了慈爱与欢喜,一抚掌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你们自己去解决,朕便不强人所难了。”
皇后看了眼皇帝,微微一笑。
众人:“……”果然偏心!
南宫瑾看了眼王妹,只无声的一叹。
而南宫璃也并无什么难堪神色,只是笑了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晚霞的美,便如美人华盛时便凋零,寒露着沉艳着,凝住了一刻芳华。
这样凄艳的画面里,灼华想起了前世。
东宫里、王府里女人很多,斗争也多,很多美丽的、温柔的、精明的女子,却不约而同的凝结在最美丽的年岁。
或许那些人并不能宠冠后宫,但多少还是得到枕边人一星一点的真实宠爱,那样的日子,再不好过也曾好过过。
却不似她,以为那些笑是甜的,情是暖的,飞蛾扑火,披荆斩棘。
到最后,不及容貌衰败的那一日,便成了冷宫里的恨叶飘零。
碎碎迷迷了一世凄苦,临了,死无全尸。
事到如今,灼华却也开始怀疑,自己对徐悦的信任真的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深刻?
尽管,一直以来徐悦声声告诉她,他对她的情谊不会变,可她还是清晰的感觉到了,那副自信的完美的假面具后,她的骄傲,她的倔强,都在一丝一缕的崩塌。
忽然间,往日的欢愉与踏实成了空,她无法分辨真情假意,亦无法分辨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
只觉得世间昏沉杂乱,头痛欲裂。
春寒寂寂,四周湿重的水气将时光凝结,将她紧紧包裹,一寸一寸的,向下拉拽,似要将她沉到水底,窒息的沉闷。
想要寻找一丝清冽的呼吸,她抬头去看殿前的一颗高大紫藤花树。
深灰色的枝条顺着宫人搭起的结实的架子缠绵伸展,一缕又一捧上垂着密密如米珠大小的花苞,亦是湿哒哒的模样。
那些花苞挡住了一抹光线,阴影投在她的面上,迷蒙优柔。
正在迈进夏日呀,她却觉得有冰凉的雪落进了她的眼里,刺痛了一下,化作了一片湿润,漫住眼底的光。一滴泪便顺着眼角洇在了发鬓里,只弥了一抹水光蜿蜒。
“我以为你对你们的情意是有信心的,为何,还是流泪了?”
身后响起一抹微沉的男音,干净的,温柔的。
灼华知道那是蒋楠的声音。
她没有回头,只是痴痴的望着东方升起的那一轮残破弯月,让风带走所有的泪痕。
站在她身侧,默了许久,蒋楠侧首看着她。
那双眸子一如十六岁的少年郎,只是脉脉含情中多了几分沉沉的克制,平稳道:“恭喜你,表哥依旧钟情于你,不改初衷。”
风吹树动,漱漱沙沙,仿佛她也成了春末傍晚凉风中最是无依无助的一片叶。
“人生还很长,如今说恭喜还早。”
纯澈的眼底容了她的容色,仿佛莲座上小心贡起的一捧洁白无瑕的莲花。
蒋楠只缓缓道:“既然已经选择,已经走了这条路,便义无反顾的走下去,患得患失便不是你了。”
灼华震了一下,回头望了他一眼。
数年不见,这个曾经白面如玉神色柔软的少年不知何时变得坚韧起来,幽州的风沙将他吹的更加挺拔,有了几分深沉的味道。
如今也是能撑起门楣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