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晴故意用厌恶的目光看了他一遭,道:“你若是闲得慌儿,请去别人那里耍骨头去,我这儿琐事缠身,一点也不欢迎你!”一面说,一面将嫁衣抢了回来,然后迎陈芸坐到另一边榻上。
沈复见堂姐慢待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可还没等他伺机发作,先被沈雪茹奚落了一番。
“哥哥,你一个少年郎,成天白日在我们脂粉堆里混什么?若真是闲着没事,还是回你书房耍笔杆儿去吧!今儿天冷,兴许你脑子一激,就能文思泉涌,然后接连做出许多好文章来!沈雪茹得意地笑着,“如今爹爹还没从外头回来,您且慢慢攒着,将来,也好应付爹爹突然考查!”
沈复不听则已,气得立刻站了起来,怒睁圆眼逼视了沈雪茹良久,才气咻咻离开了栖梧院。
沈雪茹见哥哥负气而走,心里毫不忌惮,转头就安闲自得坐到了榻上。
沈雪沅行步迟迟,刚好走到榻前,见沈雪茹一如既往没有心计,为人做事尽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忍不住提醒道:“你呀,眼瞅着也十三岁了,怎么这心智还没长进?”
沈雪茹不以为然:“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哥哥平时疯疯癫癫,戏弄我的次数还少吗?”
“复兄弟疯癫是复兄弟的事,可你为何哪壶不开提哪壶呢?”沈雪沅微微颔首,牵整着衣裙坐到沈雪茹身边,“复兄弟玩心重,最忌讳三老爷询问他学业功课,你是她亲妹妹,不说去哄他开心也罢,怎么还隔三差五来提醒他一回,让他寝食难安呢?”
沈雪茹见平时不吭不响的沈雪沅也帮护哥哥,忍不住嘟起嘴来,叹道:“哎,哥哥真是福大命好,不光有老祖宗与娘疼着,还有芸姐姐时时刻刻护着,现在又凭空多出来个您!”
“我看呢,赶明儿晴姐姐嫁出去了,这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看不惯哥哥,可真是孤立无援呀!”
沈雪茹念及此,不禁哀戚。
陈芸正在另一边指导沈雪沅刺绣,隐约听见两人的对话,就手上停顿了几下,频频看了几眼沈雪茹。
沈雪晴发觉陈芸不再发言指教,好奇着抬起头一看,却见陈芸目光直视对面那两位,于是舒然一笑,道:“复兄弟并非蠢笨,只是不肯用心,若是哪一日通了窍,未必不能成材!”
沈雪茹撇了撇嘴,摇头道:“你们就和老祖宗一样,只会一味宠溺他,可我和他朝夕相处,他是什么样,我这当妹妹的,还能不比你们更清楚吗?他呀,就是抬不动的泥菩萨,竖不直的灯心草,整个一大庸才!”
陈芸听了,终归心里不大高兴,于是默不作声,重新低下头来为沈雪晴缝制嫁衣领口。
沈雪晴有心计,虽看在眼里,却不好横加干涉,只能听而不闻,一边观察陈芸的针法,一边求问:“妹妹针脚细密,会不会不透气?”
陈芸淡然一笑:“不会,针脚虽然仔密,可领口已经开大了,算是补回来了!”
沈雪晴点头称好,更凑近了一些,以便仔细观摩。
沈雪沅、陈蔷见两人头挨着头,忍不住也走过来观赏。
可怜沈雪茹孤身坐在榻上,眼观鼻、鼻观心,硬是不知道自己缘何不招人待见。
闲处光阴易抛,很快临近晌午,众人惦记着要回去,纷纷向沈雪晴辞别。
手挽手出了栖梧院,正见天晴雪霁,黄杨绿柳银装素裹,苍松古柏琼枝玉叶,白茫茫的景致让人眼前一亮。
沈雪茹嫌雪光太亮,眼睛不大适应,就很小心地揉了揉眼睛,转头对着沉默不言的沈雪沅、陈芸、陈蔷三人,单刀直入道:“刚才丫鬟来报,说绿竹院那边已经备下饭肴,我要紧赶着回去,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