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复回想起婚宴上的情景,不由抿嘴笑道:“朱老太爷梨眉艾发,虽然看上去垂垂老矣,但兴许是常年参禅悟道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道骨仙风,标格超逸,竟像是世外高人!”
陈氏默然不语,牵着沈复的手走了五六步,才又关怀道:“近来天冷,路上可灌了风雪?”
“我懂得保重身体,路上皆坐在马车内,斗篷又盖得严严实实,哪能轻易灌了风雪?”沈复言语欢快,扶着母亲陈氏坐下后,发觉陈芸在一旁冲自己使眼色,就假借个名头随陈芸去了。
陈氏见两人脚底下擦油,一溜烟的功夫就没影了,心知两人私下玩闹去了,当下也不盘问,只转头对向金氏道:“这阵子大嫂忙里忙外操持,几乎忙得脚不离地,我冷眼瞧着,真是怪可怜的!”
金氏淡淡一笑,就手端起青花瓷盖碗,小口呡了一些云南普洱茶,润了嗓子后,才张口道:“论理,我与大太太八竿子打不着,她不信任我这个外人,不放心托付我帮着检点嫁妆,也是情有可原,可你与她本是妯娌,她怎么不来劳动你呢?”
“谁知道呢?人心隔肚皮,她心里顾虑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陈氏明显有些不开心了,稍稍调整了坐姿后,从婢女春芝手里接过了一把包着藕荷色燕衔瑞草外罩的八角形紫铜来焐手。
“不过话说回来,大嫂不来找我帮忙,倒也是好事,不然,万一我应了下来,如果中间措置不当,哪里出现了错漏,到时,大嫂再来责问我,我真是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金氏听了,满脸惊诧:“再怎么说,你们也是妯娌,何至于为了一丁点小事撕破脸皮?”
陈氏摇了摇头,语调悲观:“怎么不至于呢?这世上,越是看似亲近的人,越是容易因为一点小事伤了感情!我与她名分上为妯娌,可实际上关系淡薄,虽谈不上积不相能,但头几年三家析产时,东西两府闹得十分不好看,连带着我们妯娌也落下了心结!”
金氏听得清楚,开始憬悟到深宅大院里关系复杂,无形中担忧起自己女儿将来的处境。
这壁厢,陈芸从红泥小火炉上取了饭食,小心翼翼摆到紫漆描金山水纹海棠式香几上。
沈复早已枵肠辘辘,此刻对着眼前垂涎已久的美味,等不及陈芸给他送来瓷勺,抢先寻了勺子握在手中,然后迅速捧起青花瓷碗,使劲吸溜了一大口枣仁龙眼粥。
陈芸整理好衣服坐在对面,忍不住劝道:“慢一点,人家是吃饭,你却是馕饭!”奚落完,陈芸又抑制不住心底的关爱,破颜一笑道:“怪不得人家说富家儿女得吃饭防噎,走路防跌,你自个瞧瞧你这吃相,恨不能秋风扫落叶一口气吃个干净!”
大口咽粥的空当,沈复佯装生气,望了呶呶不休的陈芸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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