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房这边,灯火通明,香烟徐徐。沈复和陈芸吃了个半饱后,就默默无言地对脸坐着。突然,烛光一爆,陈芸的注意力被吸引了,不由道:“听人说,这红烛可燃一夜不灭,真是奇怪!”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这蜡烛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取蜜蜡、松脂、槐花、浮石若干,溶解浇铸而成,如此才可以燃烧一夜,不然,就和普通蜡烛一般,烧不了一个钟头!”沈复兴头头说着,见陈芸含笑低头,忙道:“哎呦,差点忘了这档子事了!”说罢,起身离开罗汉床。
陈芸见他朝里间走,一时摸不着头脑,也跟着站了起来。进了里间,只见他脚下匆忙到了床边,一把掀开鸳鸯枕,拿起一个五彩香囊。陈芸心中纳罕,连忙凑了上去,问:“这是什么?”
“咱们俩的八字帖!”沈复说着,一下子扯开五彩香囊的进口,将一团小字条落到床上。
陈芸慢慢坐下,信手展开字条,只见上面写着:沈复 癸未戊子己卯乙酉;陈芸 癸未戊寅壬子丙辰。
沈复见她看得呆了,连忙推了推她,道:“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陈芸口不应心答了句,抬头见床边高几上放着一把剪子,心内灵机一动,一骨碌下了床,顺手取了剪子,然后慢慢坐回到床边,剪下自己一缕秀发。
沈复心开目明,将自己的麻花辫甩到身前,也效仿着剪下一缕发,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过了今夜,咱们就是夫妇了,以后生同衾,死同穴,这辈子,一定是不离不弃的!”
陈芸莞尔一笑,慢条斯理地将两缕黑发合在一块,连着刚才的八字帖,统统装到了香囊里。
沈复见她如此郑重其事,心里亦是开心,不由而然神驰意扬,朝她腮边亲了一口。陈芸浑身一酥,又知无可推脱,只得卸了妆容,陪他同谐鱼水之欢,共效于飞之愿。
次日,鸡鸣喈喈,天色大亮。
陈芸迷迷糊糊醒来,一睁眼,见沈复还沉沉睡着,蓦然想起昨夜被翻红浪,不由面色通红。拖着身子要起来,陈芸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腰肢正被沈复紧紧圈着,顿时哭笑不得。
“三爷儿!三奶奶!”敲门声屡屡传来,而且声音很急促,“您们可预备起来了?”
陈芸才入门,对府里的人事还不十分清楚,听人声很陌生,正犹豫着该不该答应,却见沈复闷哼一声,揉着惺忪的睡眼半撑起身来,懵懵懂懂地问了句:“是谁在外面?”
“是我!夫人命我一早来伺候三奶奶梳妆打扮,再顺便向奶奶介绍咱们府的规矩!”
沈复听声辨人,捂着半边脸冲陈芸笑道:“是冯妈妈!”
陈芸晓得冯妈妈是邓善保的内人,平素很在陈氏面前得脸,不由起了顾忌之心,就快快掀开锦被,一脚趿拉上珠绣鞋,一手取了件海棠红刺绣金玉富贵薄袄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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