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冶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屋里的烛光昏暗。窗外垂吊着一个身影,披散着头发,贴着窗户一上一下。
窗外像是有人在弹琴,似止未止之际,还有一曲轻柔的箫声在琴音旁响了起来。回旋婉转,箫声渐响,恰似吹箫人一面吹,一面慢慢走近,箫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
那琴音箫曲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渐渐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渐渐的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他拼命地想要开口说话,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下来。然后,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走了进来。冶江只听到耳边传来一阵阵“呵呵”的笑声,声音像是被一层膜隔住。她俯身看着他,幽幽地说着什么。披散地头发盖住了大部分的脸,冶江从下面看出她漏的半个脸。
冶江吓得瞳孔都要裂开,惊恐的程度以致血丝爆满,像一张红色的蛛网把眼球包裹住。他不自觉地浑身哆嗦起来。
那张惨白的脸上,竟然没有五官。她说道自己本是毗山下庄家堡少堡主庄连云的三姨太,名叫花九娘。庄连云生性好色,总是出入青楼之地,荒淫无度,后来身染梅 毒,英年早逝。更没想到庄家堡五房姨太除花九娘外均染疾患,庄家一时间臭名昭然,饱受坊间邻里诟骂。
庄家族长断定是花九娘秽乱荒淫、红杏出墙,以致祖荫不庇,上天降灾,于是下令将她放入猪笼、活活溺死。好在有一个打渔的船家,在江中捞着了花九娘的尸首,并将她掩埋。
花九娘沉尸水中之时,灵魄已尽,而且五官被鱼蟹所食。多年以后,太平之乱,庄家堡遭受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尸横遍野。淮军在毗山下挖出一个大坑原本用来掩埋尸首,而把花九娘的荒冢掘出,花九娘本是横死之人,怨气极重,开棺之时吸入了阳气,立即变成了无脸僵尸。
可谁料一夜暴雨之后,乱葬岗竟变成了一处湖泊,花九娘以及无数尸首被冲进湖中。
花九娘在冶江耳边,最后轻轻地说道,她在湖底深受煎熬,希望他能够帮她。倘若他不帮忙,她会夜夜折磨,让他生不如死。再之后,冶江只觉得屋外的光线忽然明亮了起来,阳光猛地刺进眼中。
“9床的病人醒了。”
“哦?咱们去看看,昨晚检查了一夜什么毛病都没检查出来,真是奇怪。”
“你好,感觉怎么样?”
冶江睁开眼,看见两个医生正在为他查看病情,“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他拿听诊器在冶江的胸口听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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