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起居在第三进的院子中,正屋正房建造得如同宫殿般高大巍峨,建在高达十二阶的太基之上,更显庄重。
廊上左右恭恭敬敬垂手侍立着各六名一色白绫长裙、藕荷色挑花马甲,梳着双挂髻的婢女。
见向嬷嬷领着两人来了,便有一人忙进屋禀报。
“公子爷、少夫人,请随老奴来!”向嬷嬷并没有让卢湛和乔小如在门口等,而是含笑直接将他们领了进去。
恰好这时候那禀报的婢女也出来了,正面迎上,便轻笑道:“长公主正念叨着呢,公子爷快去吧!”
至于乔小如,婢女选择了无视。
她们这些在长公主跟前伺候的,自然与长公主同仇敌忾。
长公主明摆着厌恶不喜,张口闭口“贱妇”、“村妇”称呼着的女人,她们又怎么可能会正眼瞧一眼?
乔小如并没在意,仍旧任由卢湛牵着自己的手进去。
长公主并不在正屋,而是在东次间的起居室里,卢湛和乔小如进去,只见一片华丽锦绣之间,一名穿着浅紫色绣花宫装、盘着髻插戴珠翠流苏的****坐在铺陈富丽的榻上,一双眸子也正朝他们看来。
乔小如只飞快的瞟了长公主一眼便垂下了眼眸没有再看。
只这一眼便让她感觉到了一种盛气凌厉,心里苦笑,这位婆婆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啊。
以后这饥荒可有的打了。
卢湛脑子里则立时就乱了,恍恍惚惚、凌凌乱乱,这妇人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吗?他的心跳有点快,可是,却不是那种见了母亲激动喜悦、不由自主想要亲近的快,而是——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感觉。
“长公主,老奴给您将公子爷和少夫人带来了!”向嬷嬷见状心里叹气。
怎么长公主跟傻了似的,公子爷也一样呢?
公子爷这脾气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哪有人见了自个的亲生母亲是这等反应的?
长公主回过神来,慢慢站了起来,脸色也缓和了下来,脸上还露出了几分惊喜慈爱的笑意。
她微微张臂朝卢湛走了过去,猛地抓住他的手臂,身体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起来,上下打量着卢湛,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却是猛地抱住卢湛哽咽了起来。
“阿湛、阿湛!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本宫——母亲终于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长公主情不自禁的想着死去的驸马,琴瑟和弦,夫妻何等的情深义重,而自那一天之后,自己浑浑噩噩,孤孤单单的过了这么多年,外人看着风光无限、富贵无边,其实那心里的孤苦凄凉也唯有自己一人知晓而已。
每每半夜醒来,便是辗转反侧再难入眠。
每每风雨不歇之夜,听着那雨声淅沥滴答,孤独凄凉之感更是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高兴的时候,无人分享;寂寞的时候,无人陪伴;病中无人体贴,难过无人安慰。
那种侵入骨髓的冷清与苦闷,是无论多少金银财富都无法填补的。
越想,长公主越是伤心,低低的哽咽变成了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