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赵佶霍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瞪着下头的韩忠彦额头已是青筋毕露最后竟冷笑了两声。好很好朝廷上只有你精忠报国只有你知道国计民生朕的父皇五路出兵西夏费尽千辛万苦方才取得了大片土地之后朝廷无力守成居然也被你说成是明智之举你怎么没看到西夏和契丹游骑掳我大宋子民。边地十室九空的惨景他再也没兴趣看韩忠彦一眼直接转向了高俅高卿家你来说说朝廷为何要派船出海
高俅闻言一愣见下头的韩忠彦李清臣安煮无不朝自己投来刺眼地目光心中不由苦笑。这种时候当出头鸟没多大好处只是天子官家已经话不管怎样都要硬着头皮上了。
圣上我朝钱荒由来已久川陕用铁钱以及当初用交子都是这个原因究其根本其实是因为我朝铜钱太贱他见曾布连连点头心下明白曾经在神宗年间担任三司使地曾布对这种弊政了解甚深。一贯钱约重五个若是百姓私自将其熔铸成铜器则其价值转眼便能翻上几倍。沿海一地虽然一向禁止铜钱外流但是须知十贯铜钱在海外可得百贯之物百贯铜钱可得千贯之物利之所趋下钱禁也就如若不存在了。
那和派船出海有什么关系韩忠彦眉头紧皱不待高俅说完便插话道如此正证明了小民百姓不识教化视律法为无物
韩卿家你先听高卿家把话说完赵佶冷冷地望了韩忠彦一眼福宁殿中的气氛顿时更加僵硬了。
圣上诸位相公可知道本朝每年铸钱几何高俅抛出一个问题见唯一略知底细的曾布含笑不语便自问自答道唐天宝年间每年铸钱不过三十二万贯以当时地人口计平均每个人头上不过摊到六七文钱可那时似乎并未出现过钱荒。而如今我大宋立国初期每年铸钱就高达一百万贯元丰年间更是高达五百万贯以上这还不算铁钱和交子如此大规模的铸钱为何还会造成钱荒
赵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数字不由吓了一跳。他低头往下望去见曾布胸有成竹李清臣若有所思而韩忠彦则是不为所动立刻醒悟到其中关键。他很清楚三人的履历曾布曾经当过三司使而李清臣作过户部尚书韩忠彦则当过三司盐铁判官和户部判官对于钱粮之事都不陌生。相比之下高俅入仕以来从未涉及到俗务在某些方面反而比这些人看得更远这不禁让他更为嘉许。
每年海商出海以夹带铜钱十万贯计算到海外则可换回百万贯的货物。而仅以这些货物在中原卖出百万贯计则又有百万贯的铜钱流入这些人手中到海外则可获利更多。如此循环下来我大宋的钱荒至少有大半便是如此所致。当然民间熔铸铜器也是一大诱因。除此之外圣上和各位相公可知道民间百姓为了应对荒年或者变故贮藏了多少铜钱我大宋为了应对灾荒和用兵又在仓库中存储了多少铜钱
再加上那些所谓家财万贯的豪商大贾可以说我大宋虽然铸钱远胜前朝但大部分的铜钱根本未曾流通。
那又如何难道圣上还能令那些富商和百姓心甘情愿地拿出钱来不成韩忠彦出身世族虽然口口声声地安抚天下百姓但对于真正的民生却知之甚少。高中书莫非你想效仿当初熙丰旧政再替朝廷敛财他的口气突然变得分外严厉你莫要忘记了青苗法害得农人家破人亡市易法使得商贾苦不堪言而免役法更是使得民间赋税骤增再者你如今只是中书舍人怎可以一己之力干涉政事堂之事。
够了赵佶冷冷迸出两个字一时间廷下一片寂静。他虽然登基未久也不太认可熙丰和绍圣年间大力推行地新政但是两个矢志变法的人一个是他的父皇一个是他的兄长韩忠彦的话可谓重重刺痛了他。韩卿家不必对高卿家的言论耿耿于怀你既然说中书舍人不便参政议政那好朕便给他这个名义。明日朕便下诏擢升他为宝文阁学士
见高俅来不及反应韩忠彦更是愣在当场曾布着实大喜立刻趋前一步道:圣上处置得极是高伯章自从伴驾藩邸便有大功在圣上登基以来更是屡屡进忠言士林之中早有好评此番进宝文阁学士正是顺承民意之举要知道馆阁学士向来都是政事堂宰相的预备也就是说只要再抓住机会高俅离入主政事堂便只有一步之遥。
赵佶本来是一时气急才会做出这样的任命话一出口便有些担心此刻见曾布心领神会地上前附和登时心中大喜过望。他见韩忠彦似乎还想进言连忙大手一挥道:今日之事便议到这里诸卿都退下吧
众人心绪不一地出了福宁殿韩忠彦狠狠地瞪着得意洋洋的曾布终于忍不住质问道:曾子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蹈当年覆辙你才高兴么圣上自登基以来屡屡重用藩邸旧臣长此以往朝堂之上必定满是趋奉之人你身为宰辅不知劝谏反而屡屡从旁撺掇你
韩相人各有志圣上如今励精图治难道要像你这样处处为难才是人臣之道么曾布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随即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清臣一眼邦直你前时处处推崇熙丰之政还是不要朝令夕改地好言罢竟旁若无人地扬长而去。
真真小人也我当初怎么会和他相交韩忠彦恨恨地望着曾布远去的背影浑然没注意李清臣眼中一闪而过的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