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喝破行止,高俅自然有些尴尬,只不过,当官这么多年,除了练就海量之外,他的脸皮厚度也达到了相当的层次,当下毫不犹豫地举步而入,笑吟吟地道:“想不到我本是专程来拜访唐真人,却还是被人占了先,更没想到占先的乃是李小姐。天下之事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而燕青则一缩脑袋躲在了廊柱底下,丝毫没有现身的意思。
见到高俅进来,李清照先是一惊,但听完这番解释便觉得释然。高俅既然得到了苏轼遗稿,那么,前来拜访唐子霞便很自然,倒是这样的无心偶遇也能撞在一起,这事情还真是巧极了。心念数转之下,她便退后一步裣衽行礼,随后给了鸣鹂一个眼色。出口惹祸的鸣鹂眼见小姐下了令,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到了殿外。
唐子霞既不像寻常道士那样趋奉权贵,也不像有些恃才傲物的人那般全然倨傲。打量了高俅一眼,又听到了李清照的那声高相公,他立刻了然了高俅的身份,当下便弯腰打了一个稽,模样却适意得紧。
“原来是高相公,想不到以洞霄宫如今的样子,今日却接连有贵人驾临,还真是巧了!”他环视了一眼四周,无奈地摊手一笑道,“前任洞霄宫主乃是个最闲散的性子,所以好端端一个香火鼎盛的地方就成了如今的模样。不过若是依我的本心,那却是极好的。要知道,修道本就是讲究一个道心,若是一心一意只想着世俗香火,哪里能够求证本心得达大道?只不过,这洞霄宫中的百八十个道人却是要吃饭的。为了此事,还真是叫人伤脑筋。”高俅这才明白这洞霄宫失修的原因,若是宫主经营有方,以此地洞天福地的名头,必定是香火鼎盛,那么别说修葺区区一座正殿,便是将里外整修一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而自大中祥符年间开始,朝廷便有旨意,洞霄宫可每年遴选一名道童侍奉香火,久而久之,这就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现在前任宫主故去,若是还不能采取措施,只怕这百八十人吃饭都要成为问题。”高相公何妨向朝廷举荐唐真人当这个洞霄宫主。”李清照突然插言道,“须知以唐真人的道法道理,担当此职无疑都是合适的。”
“小姑娘,你倒是会报刚刚的一箭之仇!”唐子霞闻听此言顿时啼笑皆非,“要紧的不是洞霄宫的宫主,而是到哪里去找一个善于经营的人。宫主不过是挂了一个虚名,洞霄宫有田产十五顷,论理应当是吃住不愁,如今却连收田租也困难,可想而知整个洞霄宫找不出一个善于事务的道士。要这么下去,换一百个宫主也是白搭。”
看来这年头和尚道士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尽管知道宋朝道士僧人的度牒分外贵重,但是,真正听唐子霞道出了其中苦经,他还是有些震动。要真的是一个不如意便落为僧或是出家修道,天下岂不是无人事农耕乱了套了?只是,唐子霞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些,似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