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明白,小人叩谢圣上恩德!”如蒙大赦的黄明自然是连连叩首,见上头无话之后连忙知机地退去,心底也不知念叨了多少遍三清道君。他哪里知道,自己的性命也只在顷刻之间而已。
当夜,内侍殿头黄明暴毙于房中,宫中上下为此议论了数日,随后,此事便像烟雾一般消逝无踪。
由于赵煦病势日渐沉重,向太后不得不考虑日后即位的人选。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很有主见的人,权衡再三之后,她便命人召来了入内内侍省都知梁从政。谁知一问此事,梁从政竟毫不犹豫地答道:“国储大事自当决之于朝中大臣,太后可问宰相章相公!”
向太后对章惇素来没什么好感,一听此话心中更加不喜。“若是章惇所言不合意,那又当如何?”
大约是平时被赵煦宠惯了,又向来在宫中说一不二,梁从政压根没听出向太后的愠怒,反而更肆无忌惮地答道:“太后此言差矣,章相公乃是宰相,圣上尚且对他言听计从,如今圣上龙体欠安,他说的自然便是朝中大臣的心声。”
直到梁从政退去,向太后始终默然不语,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一股深切的危机。不揽权不代表着她就能任别人为所欲为,在这种大事上,她绝对不能容许有人在背后捣鬼。
次日一早,曲风匆匆来见,报称圣瑞宫朱太妃自昨晚起便一直守在福宁殿赵煦寝宫,这个消息又让向太后眉头大皱。终于,她又下旨召见入内内侍省的另一个都知郝随,这一次,除了伊容获许伴随之外,其他的宫人全都被斥退在外,足足半个时辰之后,郝随方才从慈德宫离去。
由于赵煦的不问政事,朝中大事便只得由几个宰相决断。由于曾布身边私人渐多,因此和章惇那边的实力对比已经趋于平稳,政事堂的一应事务总算也在有条不紊地顺利进行。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汹涌澎湃的暗潮早已一发不可收拾。
慈德宫圣瑞宫连连召见各位宰执的消息自然不会逃过高俅的耳目,早在向太后见过梁从政和郝随两人之后,一份详细明了的文书便出现在他的案头,正是伊容的手笔。在向太后对伊容信任有加的这几年,赵佶借着各种名头收买了无数内侍宫女,恩泽遍及整个深宫,就连圣瑞宫也有不少人心向这位出手阔绰的端王。当然,其中多亏了他高俅的大笔金钱作为后援。而在先前,内侍黄明无缘无故的暴毙也让他格外留心。
把一大堆文书放在炭火盆中烧尽,他这才长长嘘了一口气。在他对面,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坐在那里,高明神情懒散,双手微微合拢轻轻放在胸前,一幅无所谓的模样;宗汉则是脸色异常紧张,额头上甚至隐约泛出汗光。
“快要年底了,事情见分晓大概也就在这几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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