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避?
带着疑惑,左不能给了这小玩意两块糖果,并把他带回了瓶窑镇。
他觉得这小东西挺蠢,似乎不会产生什么威胁。这么点一个,能做些什么?连米饭都没法多吃半碗,孱弱,孱弱。
左不能像是收养了一个小妖怪一样,乐呵呵地带着这个小不点逛着瓶窑镇。也不算收养,毕竟左不能觉得自己这样一个风华正茂的中年男人,不能凭空多个儿子,所以,他让这小子叫他千户。
怎么?都在镇里了,还不能称职务了?
时间久了,这小东西也习惯了瓶窑镇的生活。这时候,左不能就开始琢磨给他取个名字。毕竟人,总是要有个名字,只有动物才可以用种族来称呼。
左无用。
不能,无用。
左不能记得很清楚,一开始,左无用很嫌弃这个名字。谁也不想被人称呼为“没有用”的那一个,但毕竟左不能救了他,左无用也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名字。
后来···
后来就忘了。
春去秋来,时间更替,左不能也开始老了起来。过了一段时间,左无用出去了,他说要找到自我,或是一些其他的同类。左不能想了想,跟他说:
“出去为祸四方的时候,别说为师的名字,有辱师门。”
妖不是坏妖,人却是好人。
可时间呢?
时间很坏。
当七十岁的老人看到向自己跑过来,脸上带着笑容的左无用时,他笑了。
有些难以释怀,又有些哀伤。
妖怪,还是妖怪。
他知道,自己如果不拔出刀,左无用或许不会杀了自己。他还是个好孩子,可惜,他成了妖怪的好孩子。
可是,锦衣卫的职责是什么来着?
左不能突然想起,那个威严高傲的男人将这身锦袍披在自己身上时,说出的那句话。
锦衣卫,上可纠察百官,下可斩杀邪祟。
左不能,你好像还真是一个锦衣卫。
刀出鞘了。
左无用难以接受地看着自己,原本张开的双臂缓缓地放下,眼中的希冀与激动也开始变得茫然无措。他想说些什么,但一张口,他却又意识到了什么,闭上了嘴。
左不能笑了。
“我爹叫我不能,是想让我无所不能。可我到了最后,却连你都救不了。”
他说。
等到那柄绣了的绣春刀刺入了他的胸膛里后,左不能又笑了。
“你这一刀够快。”
“比我第一次见伱时的那一刀,还要快。”
“是啊。”
左千户拿出周离交给他的唤雷符,贴在自己身上一张,又贴在了左无用身上一张,平静地说道:“确实很快。”
“可他也没有避。”
左不能没有躲闪那一刀,或者说,他不想躲这一刀。他想死在左无用的手上,这样,他就能成为左无用未来的一个约束,或者说,成为一个邪恶妖怪的一个心魔。
他成功了。
掐符。
唤雷。
明雷轰隆落于大地之上,将那人与妖笼罩在了一起。
左千户失去了妖身,他就变得孱弱。可他却又不够孱弱,因为他和左不能站在了一起。他的身后还有很多人,他的身边,也有很多人。
左无用失去了人心,他变得很强大。可他又不够强大,因为早在十几年前,那柄绣春刀插入了老人的心脏的那一刻起,左无用的心魔就开始悄然吞噬着他的一切。
当左无用舍弃了唯一的屏障,舍弃了人性,选择彻底拥抱妖怪的杀戮本能时,那个站在原地,平静地迎接死亡的左不能,就成了他最恐惧的人。
左不能,就成了左千户。
左千户,就成了左不能。
从左千户平静地选择接受死亡的那一刻起,左无用就输了。
“你还真是···”
雷霆不断地洗涤着每一寸神经与血肉,左无用在宛如神灵赐福的白昼之中,扯着最后的声音,似乎在对自己嘶吼,也是在对左千户嘶吼一般,歇斯里地喊道:
“无所不用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