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敢跟她家娘亲大人说,她怕死——被烦死。娘亲烦不死她她爹会,她爹不行还有各路亲戚,各路亲戚还会带上各路说不清关系的人马。
于是她又撒谎了,她不是保险推销员,她是个在贸易公司上班的光鲜亮丽的白领。
这种事让陈若雨的心情糟到极点。她挂掉了母亲的电话,满心不是滋味地蹲在那个车祸另一方当事人的家外头。
她生自己的气。骗子!这种生活有什么意思?她也生那不敢承担责任的车祸当事人的气,不说真话,让人又受伤又失财,他也过意得去?
也许是大太阳让陈若雨晒昏了头,也许是受了母亲电话和自己表现的刺激,反正陈若雨原本计划好好跟人家谈,然后悄悄套话把真相录音下来就撤的计划泡汤了。话是录下来了,可她也把对方狗血淋头地臭骂了一顿。
对方带着朋友,共两个大汉,原本就不是什么文明讲礼的人,对陈若雨推推搡搡,被骂了之后更是气,开始动手动脚,陈若雨情绪激动之下露了口风,录音的家伙在推搡中还掉出了口袋,被人逮个正着,这下更是烧着了火。
对方要抢,她要保。于是她一个女人跟两个大汉打了起来。
是真打!
真挨打!
陈若雨最后的印象是她把那录音的mp3紧紧握在手里抱在胸前,她倒在地上蜷着身体,虾米一样护着手里的东西。那人扯她的胳膊,踢她肚子,很痛,而远远有人大叫:“你们在干嘛!住手!我报警了!”
陈若雨有些迷糊,她很害怕,吓得半死。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这样被人打过。她有些想哭,却好象哭不出来,她听到警车的声音,听到有人说要把她送医院,然后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真的在医院了。
陈若雨在急诊室被推来推去的检查,包扎,缝针,打针,折腾了半天后就睡过去了。等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在病房里。
警察来了,同事来了,还有她的那个保单客户也来了。保险赔付的事情经过这番变化,似乎在朝着她希望的那个方向发展。打她的那两人被捕,她录下的东西也还在,对方为了自保,经协调承认了责任,又同意赔付陈若雨的治疗费用和其它相关费用。
这些都是她陆陆续续知道的。她刚入院的时候状况不太好,当天晚上还发起烧来。据她的同房病友所说,她那一晚说了好多梦话胡话。
陈若雨听了很不好意思,闹一晚上,岂不是吵得别人没法睡了。
那病友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住院就是这样,哪能跟家里似的。不过话说回来,你跟医生认识吧,我住进来几天也就医生查房的时候能见到他,可你住进来一晚上,他都一直在哦,还时不时过来看看你。”
“啊,是不是我烧得太厉害,病情危急,又没人陪护,值班医生怕我出事。”陈若雨摸摸头,现在还觉得头晕得很,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她真的没什么印象,只依稀记得她拉着一个人的手,说了很多话。
“是烧得挺厉害。听说39度,护士还给你打了两针。”
陈若雨摇头:“完全没印象有打针的事。”
“你还拉着大夫的手说了很多话。”
真丢脸啊。陈若雨叹气。不过病人发烧跟发神经似的,做医生的见多识广,应该不会在意的。
“你认识医生吧?”病友还在说这事,“拉着床帘子,我没太听清,不过倒是听到你一直叫蒙古大夫。”
什么?她又侮辱当医生的人了?
陈若雨张了嘴,有些傻眼。“那个什么,医生没生气吧?”
“没有吧。我没看到他的表情,就听到他有陪你一直聊天。你说孟医生什么什么的,然后孟医生就有应你。”
陈若雨嘴张更大,吃了一惊。“我叫他孟医生?”完了完了,她也不知拉了哪个大夫胡言乱语了,她都说什么了?把别人当成孟古了,这得多丢人。她到底都说什么了?
陈若雨小心翼翼问了,那病友摇头道:“听不清你说什么了,我那时候也有点迷糊,半梦半醒着。你可以问问孟医生啊,他今天会查房的。”
“问孟医生?”
“对啊,孟古医生。”
晴天霹雳!陈若雨这回的嘴张得能塞下一只大鸭蛋了。
“我昨晚是拉着孟古医生说话的?”她问。
“对。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胡言乱语,我费很大的劲才听懂你在说什么。”答话的人站在病房门口。
陈若雨猛转头,对上了孟古的眼睛。
白大褂穿他身上,真是叉叉地帅气啊。
陈若雨很想装晕倒,可那时刻需要硬气的女性尊严又让她强撑着维持脸上的表情。她不心虚,她自在的很!
孟古领着两个小大夫走了进来,查房诊病。
陈若雨闭上了眼,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的处境。
她很丢脸的被人揍了,住进了医院,病房很不错,主治大夫是帅哥,名叫孟古。
陈若雨咬了咬唇,这种好想去死的心情谁能体会??她明明决心一刀两断与他老死不相往来了,可总是这么尴尬的见面是怎么回事?
她那脆弱的自尊心就如同男人那什么被人飞起一脚猛踹……哦,不,她是文明人,不能象他这样说粗俗的话,做粗俗的比喻。
她是文明人。
陈若雨脸涨得通红,睁眼看了看孟古,他正交代邻床病友的用药情况,转头看到她的注视,似笑非笑回她一眼。
陈若雨把头扭一边,一边心里强调自己是文明人,一边很想踹他两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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