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王是我爹娘的朋友。”她说,“你放心,慕程不敢再对我怎么样。”
“你要在寿王府住下?”他比划着问。
“当然不是了,”她笑道,“过两天吧,过两天我们搬进绥德王府去!”
傍晚时,梅子嫣想起已经有两天没有给哑奴施针,于是不管他情不情愿应是拉开他的前襟给他下针,他的咽喉按道理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还是说不出话来,也许是因为颈部受创严重,气血淤塞,只能慢慢治疗。
但他的内伤还没完全好,被废掉的一身内力也再无恢复的可能。
这两天都是丫鬟伺候她洗浴,这天洗完换过衣服后,她从丫鬟手里拿过布巾自己拭擦湿发,让那丫头给她捧来一盆盐水。
洗完脸后她怔怔然地望着铜镜中那久违了的熟悉的容颜,镜中女子肤色细致雪白,眉如远山,黛色青青,凤眸明澈,似有流光宛转,水润润的樱唇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这样的一张脸啊,在东庭的京城为她博得无数的惊艳目光。颠倒众生么?想起慕程那温文雅致的儒雅气度下喜怒不定的深沉城府,她不禁摇摇头,即使他见到了她的这般模样,也不过是故作惊艳后来给她意外一击罢了。
走向床榻时一不小心脚踢到了架子,那盆盐水“哐当”一声砸到了地上,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被淋了一身,左手下意识地撑着,不料触动了伤口。她痛呼一声正狼狈时,房门忽然“砰”的一声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绕过了屏风走到了她面前。
他盯着她,脸上尽是惊讶和愕然不解。视线触及到她一身雪白中衣伏线皆现的玲珑身躯时不由得马上转身大步往外奔去。
“喂——”梅子嫣苦笑着努力坐在地上,一团薄被忽然铺天盖地地从头顶罩下,她气极,扯开被子恨恨地朝外吼道:
“臭哑奴!姑姑的真面目是洪水猛兽吗?!”竟然让他避之不及,她沮丧的想,难道天都美女太多,都看腻了?
通书上必定写着今日忌水,害她要沐浴多一次。
去见慕珏时,慕珏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是隐隐的失落,笑道:“多年不见,长大成人后越发像师兄了。嫣儿,这些年你娘过得可好?”
梅子嫣点点头,她怎会不知自己跟她老爹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弟弟司马星南反而极像母亲。她接过慕珏递给她的紫晶发串,笑嘻嘻地说:
“行云叔叔,明年我娘生辰,你送我回青林山可好?”过得好不好,去见一见不就知道了?
“明年再说吧。等你成了我侄媳妇后再见也不迟。”
梅子嫣吐了吐舌头,“不敢嫁了,你都看见了,他要拿我最怕的蛇来咬我。”
慕珏好笑地看她一眼,“允之那样的性子,要不是你真惹怒了他,他岂会亲自动手?嫣儿,那夜其实还是允之救了你。”
他没想到慕程会想要置她于死地,那夜他赶来出手疾如闪电封住了她身上的几处大穴,把身上惟一的解药敷在她臂上的伤口处,要是再缓一刻她的手臂便要废掉了。他盯着慕程道:“允之,我和她有渊源,她不能死!”
慕程面无表情地走到她身前蹲下,捏开她的牙关,咬破自己的食指让那血一滴滴地流尽她的口中……
怪不得自己醒来后满口的血腥味,梅子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行云叔叔,慕程的血能解青蛇之毒?”她皱眉,“但据我所知,青蛇之毒惟一的解药便是青蛇骨粉,而慕程的血能解毒,唯一的解释便是以毒攻毒……”
慕珏苦笑,“嫣儿真是聪明。允之身上的血的确有毒,我们慕氏一族会在每一族中挑选合适的人来继承家主之位,被选中的孩子要被青蛇缠身噬咬,等到无法支撑面露死气时才让他服下解药,可是这也意味着他失去了牧养青蛇的资格。而允之七日七夜无须解药终是熬了过去,青蛇最后乖乖的在他身畔盘桓俯伏,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成为慕氏下任家主。”
“可是,想不到的是允之并未能像我或是祖上任何一代家主一般把青蛇的毒素消磨殆尽,而是在体内有所淤积,在他十八岁那年才惊见病征。心脏忽然麻痹出现短暂的假死现象,之后便不时觉得心悸甚至窒息。当时万神医还未仙逝,却对此束手无策,临死前与允之长谈了两个时辰,最后的论断是什么允之一直不肯告诉我。但是看他这几年行事的方式手段不免担心,默许他向你求亲,其实是出于私心,想让你在他身边好好的看着他……”
慕珏无奈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自责,“不知道他是否会真心待你,但是叔叔知道凭你的性子他也伤不了你几分。没想过你这么快便答应婚事,如果你实在不情愿断断不会为难你。允之这孩子,若无这样的病症,还算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梅子嫣沉默了一瞬,然后莞尔道:“许嫁的是司马嫣然,若愿意嫁他我便是司马嫣然,若不愿意嫁他我只是大夫梅子嫣而已,行云叔叔无须对嫣儿悔疚,既然来了天都,我便试着给他治治看,不过结果如何,须得看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