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世子的意思是——”
“白铉,你调查求证过梅子嫣的身份,你觉得有什么疑问没有?”
白铉摇头,“东庭宣阳王府的确有这样的一个人,来去查了多遍,并无存疑;如果是有人在替她掩饰身份,那么只能说那人办事滴水不漏。”
“一点存疑都没有,那就是最大的疑问。那个西戎少年殊不简单,虽无内力可是刀法凌厉,而且他的气势只是平时掩饰的太好而没有显山露水,白铉,我要你去查探西戎已故国主赫连越生前的一切资料甚至是生活习惯,至于拢月阁和卖刀的老人,你只需要让人留意他们的动静,不要让他们轻易离开天都。”
“还有,断了与西戎那边的兵器交易,就说矿已采尽。”
“属下知道。那么至于那位大夫——”
“无需再查探了,”慕程摆摆手,“我倒是要看看,她到我身边来,图的究竟是什么。”
单单就是为了给他医治心疾?
翌日清晨,一顶轿子悄然来到了绥德王府,五十多岁花白头发的老太监方德海颤巍巍传了皇帝口谕,说是要宣大夫梅子嫣进宫面圣。
慕程让人奉上茶点招待方德海,不料方德海连连摆手说是皇帝在宫里等着不能耽搁,当下就把睡意仍未全褪一脸迷糊样的梅子嫣塞进了轿子。
梅子嫣临走前对哑奴说,让他在府里等她就好,不用担心,大概两三天的时间就会回来。哑奴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让她自己要小心点。
这一夜,梅子嫣果然没有回来,哑奴躺在床上双目微闭似已入寐。其实他根本睡不着,一闭眼就能见到桑格里那张满是沧桑的脸上流露出来的忧伤痛惜。桑格里应该已经认出他了吧,他从他八岁开始便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他,他的模样无论变成如何桑格里也绝不会认不出来。
窗边忽然有黑影闪身而过,他一弹而起跳出窗外追着那黑影而去,黑影越过了王府的墙垣显然轻功极好根本没惊动府中侍卫,哑奴翻墙而出也朝着西边一直追过去。
他拦在那人面前出手如电抓住他的肩头一手撕下他蒙面的黑布,随即不由一愣,唇语无声道:“是你?”
“是我。”素问干脆把头上的黑布巾摘下,长发坠落,黑夜中有佳人如玉。“你不来,自然我要去寻你。”
“是你让桑格里来见我的?”
“是的,只是我没有想到,连破军都不能让你回心转意。”
“那三日里,我对你说过,元武国主已死,西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与我无关。西戎不需要一个废人国主,而我,也不再需要那种顶尖的权力。我是一个哑巴,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那你为什么脖子上还系着玉雪狼牙?为什么还要去回春谷见狼王?烈火教的内功心法虽不能完全恢复你的内力,可是治疗你的内伤是完全可以的;更何况教中的长老已经在想尽办法寻找《归元秘录》的真本,你又何必一意孤行要与过去划清界限?”素问双手紧握成拳,“难道你就不想杀了赫连森那个老贼报仇吗?”
“我最后说一次,我只是一个哑巴,今年十八岁,仅此而已。”他转身前轻叹一声,幽深的黑眸直视着素问泫然欲泣的眼眸,“我和你之间的盟约是父辈定下的,幸好前半生痴迷武学,并未误你终身……如今,那个约定就作罢了吧……”
“赫连越!”素问盯着他的背影,一直苦苦忍住的泪水终于落下,“我等你多年,寻你多年,从未放弃;而如今你一句作罢便将往事一笔勾销,是因为那个女人吗?一定是的……你从来,就不是那种轻易退缩忘却仇恨的人……”
“与她无关。”背对着她的哑奴在空气中打了个手语,一个她无论如何也看不懂的手势,“我只是,找到了一种可能更加适合自己的生活。”
留在她身边,看她顽皮的笑,看她挖苦别人,看她朝自己发脾气,看她绕着圈子煞费苦心成人之美,日子平平淡淡的过,他居然也觉得很快乐。
而西戎,他的故乡仍在魂牵梦绕之中,可是,他再也回不去了。
因为如今的他只是个十八岁的哑巴,一个于国于家无用无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