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他:“你知不知道,我来天都想要的是什么?”
慕程愕然于她的直接,掩饰得极好地一笑,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拉过她的手,柔声道:“我记得,你说你是为我而来。”
可是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她心里苦涩,暗叹了一声。
“梅子嫣只是一个游走江湖的大夫,没有显赫的背景,没有过人的身家,长得再好看也不过是张皮囊,那身所谓高超的医术——既然治好了你,对你而言便再无什么价值可言。你要娶宣阳郡主,也无可厚非。”她抬眼望他,眼中浅淡的哀伤让人心疼,却偏还勉强笑道:
“恭喜你,你做了一个绝对正确的选择。”说罢不动声色地抽出他握着的手,浅浅躬身便要转身离去。
慕程只觉得胸口发闷发胀,有些愤怒更有种不知名的情绪在他心里搅动着,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臂,阻止着她离开的脚步,沉声道:
“子嫣——你要相信我。”
“我虽然只是个寻常女子,可是我也有我自己的骄傲。”
他把她带入怀中,旁若无人地抱着她,俯身在她眉心印下一吻,“我懂。”
“你懂?”她在他怀里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蒙上了淡淡轻愁,他伸手轻轻拂过她的眼睛,说: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爹为我娘种下的石榴树仍在,只可惜他只做到前半句话……子嫣,我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哪怕是戏弄人讽刺人的时候,都很可爱。忧虑重重的样子,不适合你。”
她笑了,伸手抱住慕程,“你敢说你这是真心的赞美而不是趁机批评?”
他也笑了,低头抵着她光洁的额,喃喃道:“子嫣,等我。我会让这件事尽快有个了结。我问你,你愿意以后都跟着我这个不甚好的人过日子么?”
“你愿意每天都到草舍给我抄药方泡茶吗?”她笑问。
“乐意之极。”
“不骗我?”她的笑意渐渐褪去,惟余专注而审视的目光。
“万一我骗了你呢?”他反问。
她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说:“罚你什么好呢?就罚你一辈子为情所困吧!”
他心下一顿,深深吸了口气来平复自己内心的波澜,笑道:“你好毒。”
她眉眼弯弯,笑着说:“彼此彼此。”
她转身步履轻盈地离去。只剩慕程一人孤零零地独立桥头,身后是无尽的斜阳薄暮。
为延徽太子和宣阳郡主设下的饯别宴在玉冕宫举行,场面很是盛大,延徽自东庭带来的舞姬出演一幕精彩绝伦的飞天之舞,宴席间觥筹交错笑语喧天,佳人衣香鬓影间杂在一众贵人之中,是难得一遇的盛会。
慕程怔怔地拿着酒杯,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全是刚才她转身而去的背影,潇洒如风似乎抓也抓不住,那些温言笑语言犹在耳教他心神恍惚,她的笑靥她的慧黠总是很轻易地突破他的心防直捣黄龙。
佛曰,人犹处在荆棘之上,心不动则人不动,心一动便注定要被荆刺缠身受尽人生之种种苦痛。
他和她犹如处于一场情感的拉力对抗,谁先失了心,谁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