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担心霸州城中守军一时求功心切,离城出击?”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站在临时搭建的营房门口,见四周虎视眈眈守着几十个人,就是给自己一把陌刀也要砍上一阵子,更不要说眼下赤手空拳,之前那迷药仍有霸道的药性残留,筋骨软麻,使不上劲,越千秋只觉得心烦意乱,因此对萧敬先的明知故问分外恼火。
然而,看了一眼面色比自己更苍白,人仿佛更是瘦得一阵风就能吹走的萧敬先,想到人是因为自己方才自投罗网,他不知不觉把生硬的语气改得温和一点,但还是有些没好气地说:“你在外面明明能够做更多的事情,自投罗网干什么!大不了我再躺几天……”
“甄容的那些绝命骑尚且能看都不看我一眼,你以为我的那些部属中,还有多少能对我惟命是从?千秋,你不会觉得我无所不能吧?”
“你还好意思说?是谁在装成力竭被擒之后,还用预先埋下的人手引燃火药,直接把齐宣给坑死了?绝命骑不拿正眼看你,是因为你跑的时候根本就没安置他们……呵,不过你敢说你这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把人留给正义感太强的甄容,顺理成章让他们投个好主人?”
萧敬先不禁哑然失笑。夜风吹起了他的头发,原本那乌黑的长发之间,此时竟是掺杂了几根醒目的斑白。他随口打趣了一句我还不曾这样全知全能,随即就只见萧长珙和甄容一前一后朝这边走来。他立时不再说话,而目光却饶有兴致地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当他们来到近前时,他就轻描淡写地说:“皇帝留下太子和小十二坐镇南京,却把你们两个带了出来,足可见对二位评价之高……或者说,忌惮之深。”
越小四见越千秋气哼哼的不理他,只对甄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又听到萧敬先这话,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萧敬先,你这挑拨离间也太低级了吧?有意思吗?南京城现在又是一座空城,如果太子和十二公主能够借此守住,不让可能出现的六皇子残军钻了空子,那所谓的太子才算有点价值,否则还不如废了算了!至于我和阿容,呵呵……”
他拖了个长音,用极其自信满满的语气说:“我和他可不比那些草包,好歹有点能耐,在霸州之战中好歹还有点价值。既然如此,与其留着我们在南京暴殄天物,还不如带到霸州来,给我们一点建功立业的机会,这是皇上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的识人之明,你懂吗?”
你这背后拍马屁还如此敬业,怪不得能在北燕混得如此风生水起!
越千秋忍不住暗自疯狂吐槽,可看到萧敬先眉头一挑似乎要反唇相讥,他就大步上去,不由分说把甄容先拖走了,压根没兴趣看这两人从斗口到动手的幼稚交锋。毕竟,这些天来,这一幕已经发生了太多太多次,他最初饶有兴致,现在却已经毫无兴趣。
想当初被北燕皇帝丢给越小四和甄容这对父子看管没两天,他和萧敬先便毫无反抗能力地被塞上一辆窗户几乎钉死,气孔设在车厢底部的马车,和一支数量不少的兵马一齐进发。就这样一路走了好几天,他被颠散了架子,萧敬先也又瘦了一圈,结果等重见天日时……
他就发现到了霸州附近!当然,就这一点,却还是萧敬先告诉他的,因为那会儿还看不见霸州城,他那实践极少的地理和天文知识还没法让他准确判断自己的位置。
此时此刻,他拉着甄容避开了那两个性格恶劣的家伙,等松开手时,他就直截了当地问道:“北燕皇帝明显对霸州城势在必得,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是在没有被人发现自己和越千秋的见面,而后害得越千秋落入人手之前,甄容此刻不是表示黯然无奈,便是一口咬定绝不参与。然而经历过那一次之后,他只觉得走到哪,身边都有无数双偷窥的眼睛,一个不好就会再次铸成大错。
因此,他苦笑叹了一口气,却是什么都没说。
越千秋当然知道甄容不是首鼠两端,甚至还称不上取舍两难——因为甄容和北燕的联系,除却绝命骑就是越小四,前者是萧敬先的旧部,但和甄容共患难一场,只怕是无论甄容去哪儿,这些人就会跟去哪儿;至于后者,那就更不用说了。
除此之外,甄容和作为真正杀父仇人的北燕皇帝,哪怕不将其看成死仇,也不会把人当成叔父就是了……
看到越千秋一面说一面指了指营房屋道:“你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留着你一个人顶缸的!做完了事情,我自然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