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由各地兵马凑出来的杂牌军,纵使分开来堪称精锐,但此时不练不见血怎么行?
因此,当听到兰陵郡王萧长珙骂甄容的话,意识到甄容竟然只身冲进了战场,分明是打算凭借一己之力先把越千秋护住了再说,他还有余裕笑骂了一声傻小子,心里却对甄容的重情重义并没有多大怒意,当然更没有太放在心上,更没有下令暂缓攻势。
正如他一贯想法一样,如果没有福缘,没有天命,就此死了,那么也就死了算了!
然而,当北燕皇帝清清楚楚听到了嚷嚷兰陵郡王和晋王反了的声音时,却忍不住重重拍了一记轮椅的扶手!身体还有点虚的他自然不可能犹如从前那样,动辄毁坏东西,可脸上的怒色却压都压不下去。
而侍立在他旁边的萧卿卿,亦是同样又惊又怒,难以抑制的骂声脱口而出:“简直胡说八道!萧长珙和甄容若是有谋逆造反的心思,还会等到今天吗?他们之前有的是机会动手!”
哪怕之前那段经历乃是自己人生中最危险同时也是最屈辱的,如今罪魁祸首甚至还就在自己身边,此刻再听到这形同揭伤疤似的话,但北燕皇帝却并没有再次动怒,反而冷冷说道:“没错,萧长珙和甄容若是有心自立,那朕早就没命了。”
“更何况,惠妃对朕说,他们在之前那段日子对太子还算尊重,对小十二,就算是大妞也都态度如常。若要说疑点,顶多就是退避在那山谷中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补给,但朕还不至于因为如此小事,就怪罪一路护着朕抵达南京的忠臣。更何况,他们麾下才多少兵马!”
说到这里,北燕皇帝便直接掀开膝盖上的虎皮站起身来,高声喝道:“传朕旨意,若再有胡说八道,造谣污蔑兰陵郡王及晋王者,杀无赦!”
萧卿卿虽说也认为这一通乱嚷嚷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但骂归骂,按照她的性格,既然事情已经出了,那么便将错就错,立时把那对父子铲除才是正理。因此,当北燕皇帝突然如此宣布的时候,她不禁眉头紧皱道:“这是不是太武断了?”
“朕从来就是武断刚愎的人!”
北燕皇帝哂然一笑,却不打算解释自己的理由。然而,在这占地广阔的空间,重伤未愈的他妄动力气让自己的声音传得更广,等到坐下来时,一时便觉得肺腑隐隐作痛。
可他按着胸口尚未完全缓过气来,紧跟着,一个慌慌张张冲过来的传令兵,便将他那自信和豪情完全打击得化作乌有。
“皇上,在您那旨意传下去之前,已经有人动手了!”那单膝跪地的传令兵压根不敢抬头去看皇帝此刻是什么表情,可即便深深埋着头,他依旧觉得犹如芒刺在背,“有人误信谣言,杀了晋王殿下绝命骑的人,而绝命骑的人悍然反攻,也杀了人……”
没来得及听完这话,北燕皇帝就只觉得脑际一阵晕眩,一股怒气瞬间弥漫全身。兰陵郡王萧长珙是个一等一的滑头,麾下亲兵数量有限,而当初曾经被他划拨到王府的那些贬为骑奴的昔日骁勇,在甄容封王之后,又被萧长珙大手笔地一股脑儿送了甄容。
这支绝命骑曾经都是萧敬先的心腹,但归于甄容麾下之后却都和萧敬先划清了界限,更忠于那位肯和他们同吃同住,同甘共苦的前青城掌门弟子。而现在,死的是绝命骑的人,这比死的是萧长珙的人更糟糕!最重要的是,两边人已经交过手!
如果在平常不要紧,但在战场边缘却发生这样的变故……
萧卿卿便立刻说道:“皇上,大势至此,已经无法弥补,只能将错就错……”
她话音刚落,却只见护持龙旗四周的侍卫亲军竟是起了一阵阵骚动,紧跟着便是一个悲愤的呼声:“兰陵郡王和晋王不是造反,是有人假传圣命要他们的命!是那个打算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女人,是霍山郡主萧卿卿,她明明谋逆犯上,眼下却还恬不知耻站在皇上身边!”
当发现众多目光汇聚在自己的身上,披着黑色斗篷,遮挡了绝世容貌的萧卿卿不禁心里咯噔一下。紧跟着,她便听到耳畔传来了一个熟悉到极点的声音。
“怎么样?这种指鹿为马的滋味,是不是很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