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紧跟着,四面八方呐喊声四起,竟然有人声称污蔑他和萧长珙犯上做反,那是萧卿卿的借刀杀人,这更是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不但是他,就连越千秋也同样对这应接不暇的变化有些傻眼。
但越千秋并没有出神太久,因为他清清楚楚地注意到,就因为这连续不断的变故,四周围那些本来一波又一波袭来,犹如潮水一般不知疲惫,永无止境一般的燕军,已然阵脚大乱。托这一变化的福,原本已经快到极限的霸州军将士,终于有了喘息之机。
而就在这时候,他就听到了越小四那熟悉的叫声:“甄容,你个不忠不孝的蠢小子给我出来!你就为了个义字,把忠孝全都扔了,你对得起我吗!出来,你不出来别怪我杀进去找你!滚开,你别拦着我,反正我都被人骂成是反贼了,索性死在吴军手里倒也干净!”
甄容从前就知道义父在某些时候很靠得住,在某些时候却任性冲动犹如富贵人家那种蛮不讲理的纨绔子弟,可此时此刻人却偏偏耍横,他不禁一个头两个大。
尤其看到越千秋似笑非笑看他,脸涨得通红的他发现四周围霸州军将士那诡异的目光,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同样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人,还有严诩。他素来知道越小四这人死不要脸,可人能够说出这样无赖的话,甚至还故意装模作样骂他,他还是觉得刷新了认识。可因为他和越小四跑得快,其余人都被甩在了后头,哪怕他再想离人远一点,也找不出避开的办法。
而且,严诩不得不承认,越小四这代入父亲角色简单粗暴的喝骂,毫无疑问在眼下这一团乱糟糟的情况下非常管用。因为他明显看到四周围那些原本准备拦下他们的将士犹豫了,而另一边霸州军阵营中,充当矛头的竺汗青则是满脸的纠结。
竺汗青确实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麾下将士明明死伤惨重,自己心头也郁积了满满当当的怒火,可如今敌军后院起火,连续出乱子,而且那位分明是曾经有救驾大功的兰陵郡王竟然跑到自己这儿找儿子来了,他简直都觉得这如同儿戏!
从感情上来说,竺汗青很想一刀砍了对方,可从理智上来说,他却知道自己万万不能动手。不但不应该动手,而且还应该把人放进来!至少万一出事,自己自己能有个挡箭牌。
可即便如此,当发现那位兰陵郡王真的一面骂,一面大无畏冲进他们这些人当中时,他还是觉得犹如梦中。当紧随其后的那人亦是一阵风似的掠过他身侧时,他听到耳畔传来的几个字,那点不合时宜的好笑立时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惊疑。
因为耳畔传来的声音是:“竺小将军,我是严诩。敌军这会儿阵脚已乱,但只要你打算借此机会杀出去,北燕皇帝一定会姑且放下其他事情先来对付你们!刘将军援军就快到了,你先养精蓄锐,暂缓攻势,到时候再伺机反击!”
刘静玄就快到了吗?那位曾经被太子寄予厚望,后来却又给他和众多人带来失望甚至绝望的霸州将军,原来并没有异心吗?那么,自己这支兵马是完全的诱饵?凭什么!
年轻的竺汗青只觉得久战干哑的嘴里一阵腥甜,非但没有由此觉得如释重负,反而觉得憋闷委屈。可偏偏就在这时候,他再次听到了严诩的声音。
“忘了告诉你,你家老爹也快到了!”
听闻自己的父亲即将来临,竺汗青方才猛然提起了精神,随之意识到接下来的场面只怕比自己刚刚那拼死力战更大。
剧战之下消耗太大的他这一走神,险些被斜里扎来的一支长枪刺中,好在右边一个人影窜出,不但帮他拼命挡住了那一枪,而且顺势便是一扎,竟是反过来把那偷袭者扎了个对穿,总算是把遇险的他给救了回来!
侧头看清楚那个人,竺汗青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睛:“你不是……”
白不凡呵呵一笑,擦了擦刚刚杀人时溅到脸上的血,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很久没上战场,手生了,刚刚还连累大伙拼命救我,实在对不起大家。好在我脑袋上就是一点外伤,眼下已经没事了!越九哥和甄师兄尚且都跑了过来,我怎么还能当自己是伤员让别人保护?”
竺汗青不禁哈哈大笑,之前对白不凡建言的那点怨气烟消云散。他如今已经想通了,虽说建议是白不凡提出的,可在别人已经有相应计划的情况下,他这一趟不来也得来!尤其是刚刚严诩都告诉他,老父亲都来了,说不定这次任务根本就是老父亲给他争取的!
在戎马半生的老父亲看来,战场上是有风险,但如果需要人去拼命,自己嫡亲的子弟不上去拼命,却让别人去,如此不公平的待遇,今后你怎么带兵?
竺汗青和白不凡相视一笑,年龄相差不过五六岁,却同为出身将门的他们便配合默契地,这两个人本来就挺熟呢?如果是这样,当初他被留在北燕受到义父多番照顾的缘由,那就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