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老太爷那暴脾气就更不用说了。如果当年真相大白之后,不是越老太爷派人暗中挑动,如吴仁愿和高家兄弟这些人说不定到现在还能被门生故旧养得白白胖胖,活得好好的!
就在陈五两暗自焦心的时候,便只听里头传来了越千秋的声音:“刘大哥和成康师叔的罹难,确实是奸臣之过,我也不会说,这世上所有过错都要推给奸臣,身为君王者就一点过错都没有,一点责任都不必承担。可是,皇上并不是明知不问,更不是故意纵容,当初他确确实实被蒙在鼓里,而后处置吴仁愿和高家兄弟时,他也是因为顾虑方才没有将人正法。”
“你说得轻巧,若是身为天子君临四海,尚且不能铲除奸佞,你让天下百姓怎么办?”
“奸臣自然要杀,可究竟应该如何处刑,并不是皇上一个人说了算的。在支持者不够的情况下,哪怕人证物证充足,仍然可能被人反攻倒算。就算已经积蓄了足够的实力,依旧要考虑那些官员的反弹,难不成你是想让皇上学北燕皇帝吗?”
“贪腐不廉,杀;欺压百姓,杀;欺上瞒下,杀;谋逆不轨,杀……而除却那些罪名确凿的之外,和那些不法者有牵连的杀,看不惯的也杀,杀得血流成河,天地变色!”
“严刑峻法是也许有一时的作用,可被压制之后的反弹,你现在没看到吗?是,没有萧卿卿那样的疯子,萧敬先那样心思叵测乱来一气的人,北燕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可如果没有北燕皇帝之前那十几年的杀戮,至于会有那么多前赴后继的谋反者?”
“皇上是没有把高家兄弟明正典刑,是没有处死吴仁愿,但他们还是死了,在被罢官流放没多久之后就背负骂名死了!要扭转文贵武贱的传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要毕其功于一役,那只会把更多的人推向反对者的行列。更何况……”
越千秋踏前一步,再一次站在了距离刘静玄只有几步远的地方。
“更何况你扪心自问,你在霸州一战中做出的事情传扬出去,会让天下人如何看那些对家国赤胆忠心,拼死保家卫国的武人?太子卫率府此次力战捐躯的少年英杰,又有哪个不是像你的长子,像成康师叔那样无辜?”
“霸州死难的军民,每个人都曾经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你麾下那些跟随你出击,差点手刃北燕六皇子的,每一个都曾经是对你信赖备至,誓死追随的勇士,你的背叛又将他们置身何地?”
“刘方圆在武英馆,勤奋练武,刻苦读书,每一个人都喜欢他,尊敬他,你有没有想过你做的事情会让他痛苦彷徨?”
“你有没有想过,被你悄悄挪出霸州城的家眷,是不是愿意离开再次家园前往北燕,一块追随你认为是明主的北燕皇帝?”
“你如果真的一直都矢志不移地追随那位君主,就别回来!”
越千秋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到最后已经是变成了雷霆怒吼。在别回来三个字之后,他一口气完全泄尽,不由得大口大口深呼吸,身体里涌出了一股说不出的虚弱感。
见刘静玄面色微变,却似乎仍是那么一副执著的模样,他就苦笑一声退了回来,一只手搭在了刘方圆肩膀上,有气无力地说:“阿圆,对不起,我说的话不好听……”
刘方圆察觉到越千秋那一身力气似乎都压在了自己肩膀上,已经不知不觉泪流满面的他慌忙伸出一只手扶住了越千秋,见一旁的甄容也出手相助,他就使劲摇了摇头说:“不,大师兄你把我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完了……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能认识你,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幸事!
刘静玄微微眯了眯眼睛,淡淡地说道:“怪不得之前我来大名府的时候,静兰甚至没有见我。他应该也是在怪我吧?他那么拼命地帮我守住了霸州,甚至最终拼着没有功劳反受骂名杀了北燕皇帝,却最终依旧没法挽回某些既成事实……”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之际,外头突然传来了戴展宁的声音:“刘师伯,爹怪你的只有一件事,你心里既然有那样的念头,为什么不对他挑明,不和他商量!如果你早告诉他,两个人有个商量,哪怕争吵也好,彼此动拳头也好,总比眼下这地步来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