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的上京城并不平静。从武陵王别院这城中一角蔓延开来的争斗,已经影响到了城中各处。平民百姓紧闭大门的同时,恨不得钉死窗户。而达官显贵们也无不提起十分警惕,所有的侍卫和下人全都严阵以待,以防祸及家门。
在这时不时传来阵阵喊杀声的夜色中,当一前一后两骑人疾驰拐进了晋王府门前那条人烟罕至的小街时,恰是惊起了隔壁废园之中的宿鸟,一时满是扑棱棱拍翅膀的声音以及难听的叫声。
当两人来到晋王府门前时,后头那个戴着斗笠的灰衣人就勒停了马,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高高的围墙,随即就瞅了一眼身上血迹斑斑的甄容。
“甄公子,晋王殿下不好说话,我就送到这儿了!”
甄容看着头戴斗笠的二戒,心想刚刚一路上都有萧长珙派来的侍卫跟着,如今那些侍卫都守在街口,可如今又已经到了晋王府门前,他完全没有机会和二戒说话。
因此,面对这语带双关的告辞,他回忆起今日在武陵王别院那场险恶的拉锯拼杀中,二戒救他的情景,之前压在心里的那些不甘不愿,渐渐都烟消云散。他肃然拱了拱手,沉声说道:“请代我谢谢兰陵郡王,多亏了他,这才洗清了大吴使团身上的嫌疑。”
“这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二戒说这话的时候,只觉得异常理所当然。他没有再多啰嗦,冲着甄容笑了笑,随即就拨马转身离去。当他疾驰到街口时,冷不丁回头望了一眼,就只见那少年依旧策马站在晋王府门前,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那一刻,他不禁叹了一口气,心里不由得想起当初云霄子遍邀武林名宿,商量那个襁褓中的孩子应该如何教养的事。一晃十几年,昔日婴儿已经长大成人,虽说一度也曾经行止有差,可至少大节无亏。然而,这身世两个字,只怕永远都是甄容最难摆脱的心魔。
谁像越千秋那小家伙,明明知道自己身世成谜,却满不在乎没事人似的。这些天甄容也多亏有那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子做伴,否则只怕早就受不了了!
甄容一直伫立到二戒和秋狩司那些人汇合,随即离开街口,这才去叩响了晋王府的大门。
大门原本只打开了一条缝,可借着灯笼的微光看清楚他的头脸,那门房立时把门开大,满脸堆笑地说:“甄公子回来了,快进来,今天听说上京城一团乱,大家都担心死了,殿下和九公子让人问过您好几次。”
尽管晋王萧敬先喜怒无常,但晋王府的几个门房却都是颇圆滑的人——至少在甄容面前如此。甄容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等进了大门,几个围上来的门房看到他这周身血迹,无不围上来问可有受伤。甄容受不了这热情,敷衍两句就逃也似的往里走。
晋王萧敬先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内眷,甚至连宠爱的婢女也没有,自然也就不存在严格意义上的内院和外院。当然,甄容也知道北燕男女关系素来随便,也许没有妻妾的萧敬先只是完全不在乎。他没有先回自己那边去换衣服,而是直奔畅游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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