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长公主自然知道皇帝的未尽之意。八年前的时候,宫中还有两个怀孕的嫔妃,皇帝还有希望,而且那时候他才刚过五十,现在他却已经年近花甲,很难再指望还有亲生骨肉。至于那些兄弟的子侄……笑话,就算现在从外头抱一个婴儿来,还能养得如小胖子这样亲?
至于如今在宝慈殿中养病的嘉王世子李崇明……如果皇帝真的想扶持这个名义上的孙子,又怎么会把嘉王彻底打得永世不能翻身?
想到这里,她终于低下了头,苦笑了一声:“皇兄恕罪,实际上我并不像眼下看上去这么冷静。儿行千里母担忧,我早已心乱如麻,只不过是死撑维持最后一点面子。越老头才刚被我讥讽得七窍生烟,拂袖而去,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在政事堂先请了假再走。”
皇帝这才明白自己不是在东阳长公主那尖牙俐齿下倒霉的那个,啼笑皆非的同时,却也有些怅惘。自从那个女人辗转托人把那个胖儿子送过来,他虽说将其送给冯贵妃抚养,但自从出了那个纰漏,接下来养儿子的就变成他本人,他是真的付出了无数心血。
哪怕谈不上养得如何文才武略,可自古以来,太平天子就没几个好的,他这个儿子差不多养得够中等水准了。如果仅仅是两国相持,那么这样的太子应该是够的。只可惜,北燕皇帝在豪赌,他同样在陪着下注豪赌,所以最终选择把这个儿子放到最前沿去。
就好比越太昌对孙子素来宠溺,此次还不是一样把越千秋放了出去?还不止那个孙子,哪怕越太昌想尽办法把儿媳妇给弄回来了,却还有一个儿子身在北燕,如今更是处于无数人欲除之而后快的绝境之中。更不要说,人把千辛万苦培养的长子也送去了霸州。
毫无疑问,在即将大战将起的时候,他绝对不会随便派一个太守过去,越家老大会暂且担负起霸州太守的职责来!
“你呀,从前开始就喜欢针对越太昌,当初甚至不惜放出老蚌含珠那样的风声逼人给你找阿诩。可现在他都七十了,你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总是忍不住要针锋相对?”
“习惯了。”东阳长公主懒洋洋地摇了摇头,这才似笑非笑地说,“虽说我们可以一块做事,齐心协力,但在私底下就没必要那么和睦了。我瞧不惯越老头老奸巨猾算计人,他瞧不惯我嚣张跋扈什么都要插一脚。反正,就和太子千秋一样,死对头当惯了。”
说到这里,见皇帝略有些怔忡,东阳长公主就突然问道:“飞鸽传书说,韩昱刚刚押送嘉王启程,你要活的还是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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