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床上这个女人用东北腔在喃喃碎语,轻轻说着什么,我仔细听,像是戏词,
“凤凰得病在山中,百鸟前来问吉凶,十姊妹双双来看病,八哥儿忙着请郎中,请了天鹅来诊脉,气坏了鹞子向天冲……”
她开始用腔调来唱,声音发飘:“孔雀弹琴在山中,乌鸦前来报病凶,杜鹃鸟哀哀来哭叫,黄莺儿报告驾已崩,鸬鹚急忙来穿孝……”
阴森到了极点,
我藏在床下,鸡皮疙瘩爬满全身,月光透窗而进,落在不远处的地上,光亮中映出了床上的影子,能看出是个女人,盘膝坐在床上,应该在梳头,手一下一下动着,一边梳头一边唱着诡异的歌,
声音我越听越耳熟,突然意识到什么,等想明白了,我瞬间像是崩溃了一样,
这声音难怪这么熟,妈的妈我的姥姥啊,这不就是李铃铛吗,
李铃铛的嗓音很有特点,发尖,平时说话不觉得怎么样,她一旦凄厉起来,要跟谁打仗的时候,嗓子愈发尖锐,什么感觉呢,像老鸹在那叫,叫的你脑仁都疼,
我对她的声音印象很深,刚才笑的时候还听不出来,也不敢往那上面想,现在一开口唱歌,怎么听怎么像,
那问题来了,李铃铛不是已经死了吗,就死在大衣柜里,我亲眼所见啊,怎么现在又冒出来了,既然她冒出来了,那小雪哪去了,
屋里充满阴森之气,透着诡异和不合情理,我趴在床底下都快尿了,意志就在崩溃的边缘,
我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有个很老的恐怖片,男主人公精神分裂,分裂出两种人格,他和自己的妈妈,一个人同时扮演母子两种角色,
我想到的可能性是,小雪会不会也精神分裂了,
她杀了自己的师父,然后精神崩溃,出现了精神分裂,她同时拥有两种人格,自己和自己的师父,现在唱歌的并不是李铃铛,还应该是小雪,
“叮叮~~”突然我的手机来了消息提示音,特别清楚,
唱歌的声音立时没了,我全身僵硬,紧紧捏着裤兜里的手机,盯着月光下的影子,床上的影子一动不动,像是雕像一样,
这一秒钟,仿佛世界都窒息了,
我缓缓从兜里把手机拿出来,屏幕发着幽幽绿光,上面是解铃发来的信息:我马上到,你在哪,是不是有事发生,
我的目光从屏幕上离开,猛一抬头,看到床的外面蹲着一人,她披头散发,满脸戾气,似笑非笑看着我,正是小雪,
她俯身进来,一伸手抓住我的脖领子,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让她拽出床去,也不知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小雪脸色惨白如纸,而嘴唇艳红,那表情那神态完全不是她了,活脱脱一个李铃铛,
“你,你是谁……”我发出梦呓一样的声音,
小雪没有说话,而是张开嘴,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塞到嘴里,再拿出来时,两个手指的指头尖全是艳红的血,她咬破了自己的指尖,
她在我的脑门上快速画着什么,我别说反抗了,手和脚绵软无力,抬都抬不起来,
鼻子里充斥着血腥气,她手指的频率特别快,大概不到十秒就画完了整张脸,
我的脸上刺痒难耐,画满了东西,
小雪伸出右手按在我的脑门上,喃喃念叨着什么,我感觉全身乏力,就在这时,突然大门被一脚踹开,
冷冷月光下,我看到了解铃,
他背着褡裢,站在门口说:“果然是你,李铃铛,”
小雪看到是他,眼睛亮了,调戏的口吻说:“呦,这不是解小哥吗,咱们有过一见之缘呢,当时你还替我的徒弟出头呢,”
解铃牙齿格格响:“我应该早就想到了,你如此丧心病狂,竟然夺舍自己的徒弟,”
“我的徒弟,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她笑,
解铃正要往屋里走,看到地上那流氓的干尸,顿时愣了,紧紧盯着:“你……你把他怎么了,”
“懂不懂什么叫魂祭,”小雪咯咯笑:“我现在还缺几个人的魂儿,如果小哥你能把魂儿给我,我就不用杀那么多人了,”
“国道上的车祸是你干的,”解铃问,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小雪笑着说,
解铃正要进屋,小雪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紧紧扣在我的双眼上:“别过来,否则我就把他的眼球抓爆,”
我抖若筛糠,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
小雪冰凉的手指按在眼皮上,这人丧心病狂,确实什么都能做出来,
解铃站在门口没有说话,看着小雪,眼神里是深深的悲恸,
小雪拽着我,一只手紧紧抠着我的眼睛,她轻轻说:“解小哥,想救你的朋友,就到后面的仓库来,只有你自己,否则我把他的眼睛抠出来,”
她拉着我往后面退,解铃站在门口没有动,眼睁睁看着我被小雪挟持走,
屋子有个后门,小雪扭着我的手从后门出去,深夜里阴沉沉飘着小雨,我懵懵懂懂跟着她走,胡同里阴森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走了好长一段,脑后恶风不善,我被重重一击,晕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前是挺大一仓库,到处都堆着破箱子,冷风吹着,天窗都破了,
我被绳子拴在一根粗大的通风管道上,想动也动不了,
正要挣扎,忽然小雪从角落里出来,我一看她头皮都炸了,赶紧央求:“李师傅,我求求你,你把我放了吧……”
谁知道小雪焦急地说:“我不是我师父,我是来放你走的,再晚一会儿,她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