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个啊,是师祖所传授的。说来也怪,师祖修闭口禅已有近五十年了,可这期间寺中没有一位僧人从他那里学会读唇术,所以师祖行事异常不便。我十年前负伤入寺,无意间猜透师祖的意愿,师祖便认为我在这方面有慧根,便试着传我读唇术,果然一年之后,我辨得出师祖要讲的所有唇语,三年后,更是学会了读瞳术。所以我便一直呆在师祖身旁。”修远神色缓和下来,看着周唐说到。
“难道这世间真有读瞳术?那你是只能读出师祖的瞳语,还是所有与你对视的人都能被你读出心中所想的事情来呢?那你要和他对视多久才能读出这人的瞳语呢?”周唐想到这个秘术的神奇技能,好奇心不禁迸发开来,接连不断地询问着修远。
“就刚才你发问的这段时间足矣。”修远对着周唐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到。
“你的意思是说,就刚才那会儿,你已经通过我的眼睛,读出了我现在心里想的事?”周唐瞪圆了双眼,不可思议地对着修远惊呼到。
“正是,要不然我说出来咱们验证验证。”修远一脸自信地询问到。
“嗯,好。”周唐听到修远竟然在不经意间已经读出了自己的心事,满脸期待地点了点头,像是准备观看一场神奇的戏法一样。
“你呢,现在心里想着两件事。第一件是你在犹豫,要不要问我关于我失忆前的往事。第二件则是关于这次‘狸猫换太子‘的护画计策,你怀疑它是否可行,因为你看出了其中的纰漏,就算我们依凭着你所绘的那幅高仿的摹作瞒过了他们的鉴赏师,但他们带走画回去之后,有着充足的时间查看所有的《罗汉图》,那时候事情一定会败露,识破我们骗局的人定会怒气冲冲地返回到栖贤寺报复,到时候两百幅《天山罗汉图》还是难逃厄运,我们之前的努力也付诸东流。不知我读出的事是否正确呢,周唐小友?”修远不紧不慢地将周唐此时心中的想法悉数数列出来。
周唐一边听,一边像个做坏事被抓了现行的孩子般羞愧地低下了头,但他此时的心中却是无比的震撼。因为修远所讲述的自己的这些心事竟然全部正确。
修远看到周唐的样子后便知道他默认了自己的答案,俯下身去接着帮周唐挑选着绘画所需的用具。顿了顿后,他出言开导道:“失忆对于我来说,看似人生有了缺失,变得不再完整。但真正对我重要的事我似乎并没忘记,相反,我的记忆帮我丢弃的也许是那些我本不该记住的可有可无的琐事。而对于这个计划中的纰漏,你也不必太过在意,你只需做好这幅瞒得过到时候前来的鉴赏师的摹作即可,剩下的事师祖自有安排。”
周唐应允一声,心中叹到一句多想无益,更何况自己要想在三日的期限内完成一幅品相完美的摹作,更需要全身心的投入。于是他抱好挑选出来的得手的画笔颜料,沉下心来不再去考虑其它事物,登上了阁楼,准备开始自己的临摹。
周唐仔细比对了这五幅《罗汉图》,结合自己绘画技艺的擅长之处,从中抽取出那份“洞天闹海”的画卷出来作为自己的母本。图画中神龙盘旋腾飞,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之上与一尊罗汉激烈缠斗,意态鲜明逼真。周唐铺开修远为他提供的仿清初的宣纸,深吸几口气后,稳住心神便开始用细工笔描形。想到许从龙在做原画时,讲究的是所有景物一气呵成,固其灵性。周唐则在每一记用笔间都凝神屏息,不仅要求画笔走势和原迹如出一辙,就算是自己作画时的神采也力争与许从龙交汇印合。
修远在一旁观看着已经进入状态的周唐,心中对他手下的技法和此时周身散发出的艺术气息赞叹不已,暗愧不如。他心中隐隐地燃出一丝希望,也许这个只与他相识一天的年轻人真能助他们保住这份传寺至宝。修远担心自己站在一旁干扰到周唐的氛围,他轻轻地走下阁楼,去往一层守住藏经阁的大门,为了确保这个计划万无一失,除了他们三个人之外,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
白须老僧刚才在周唐和修远下楼挑选绘画工具时,从屋内中央的蒲团之上移身到了阁楼之外的天台处坐禅。看着与自己一扇之隔的周唐正在全神贯注的摹画,白须老僧久未动荡的心中也生出一股欣慰之情。汤天放,老衲最后还是输了你半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