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唐小时侯在济州府的金銮街上听到朝奉们闲扯时提起过“鬼拍”这个古玩界神秘的竞拍方式。鬼拍涉及到的古物通常具有两个特点,一是这件古物本身就价值连城,珍贵稀奇在圈中享有盛名。二是古物买卖讲究的是个门清户净,达地知根,但是鬼拍的卖家自有难言之隐,不愿透露这件古物的来路,并且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想表明。所以参加鬼拍的买家和卖家都会带着主家事先备好的面具遮掩身份,卖家还会隐藏在竞拍的买家人群中,自始至终都不露面,让人们无迹可寻,所有的竞拍事项都交给雇佣来的庄家,事后支付佣金便可。至于前来参与竞拍的买家,则是提前接到卖家请帖的古物圈中的名流。他们在入场时还要遵守的规则便是只许带一名鉴赏师,其余的随从不能入场。至于鬼拍的现场,一般都是在黑夜之中的深山老林,为的也是借着黑暗隐藏身份。
周唐想到凭借着樊天闻在荆州城古物界的权势应该会收到请帖,更何况当时黑疤在冷蚤坊后门堵截自己时,也曾提起过樊天闻有要事相商,他指的应该就是这件事,毕竟樊天闻手下的确没有一位像样的鉴赏师,而自己却在冷蚤坊的“五色土”大会上帮他击败了尤全,不但使他扬眉吐气,更重要的是让他取得了下一季度的主事权。所以周唐决定攀上樊天闻这棵枝,去鬼拍现场验验那尊元代青花人物故事瓷瓶的真身。
如果那两个流川一郎的手下谈论的那条情报属实,这场鬼拍就是在今天晚上举行。时间所迫,周唐给沙金留了一张字条说明情况后,便要离去。和逸看到周唐要走,执意要跟从他一起行动。周唐想到修远大师的临终所托,便只好带上和逸。周唐不会骑马,两人租了一辆马车,和逸在前驭马,周唐在车内盘想思考,迅速动身前往荆州城。
和逸套马的技术非常熟练,马车被他驾驶的是又快又稳。周唐坐在车内暗自庆幸,幸好带着和逸,要不然这里既没有电车又没有汽车,对于他这个既不会骑马又不会驭车的人来说,真是寸步难行。
下午的时候,两人到了荆州城内,周唐凭借记忆指示着和逸将马车驾到了自己当掉手表的那间名叫“裕通当”的当铺前,他知道要想打听到樊天闻那样的人的踪迹,肯定不是一件简单事,所以他来到这间当铺,想要先找到毛豁,通过他这个荆州城内的地头蛇来寻到樊天闻。不知为何,周唐的心中对毛豁抱有几分信任感,不是因为自己对他有救命之恩,而是因为当时毛豁挨完黑疤他们的打后经过自己的身旁,提醒他不要在这儿买货时的眼神。那眼神是和他在荆州城内遇到的那位车夫还有当铺内的朝奉和伙计都不同的眼神,贪婪中还挣扎着一丝良知。
周唐跳下车后,匆匆地跑进了当铺内。然而此时,毛豁那日坐着的椅子上却是空空如也。周唐迅速地扫视了一眼当铺内,都没有发现毛豁的身影。他望向了那日自己当表的当阁内,看到了那位收了自己的那块劳力士的朝奉仍旧在把玩着手里的那两件纹核桃。周唐走上前去,轻轻地敲了敲柜面,语气恭和地问到:“朝奉,我想打听一下毛豁,他今日可有来?”
那个朝奉听到柜外有人言语,转过头来,一看来者是周唐,不由地两眼一睁,露出惊讶的神色出来。下一刻又恢复平静,转过头去继续把玩着他手里的文玩,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周唐的问题。
周唐看到这位朝奉爱理不理的样子便也明白指望不上他,准备出门继续打听时,那位朝奉却拖着长音说到:
“你的表......”
周唐已经迈出了两步,回头草草地答到:“钱还没攒够,暂时赎不了。”
“有人替你赎了,你拿走吧。”朝奉说完,从柜下掏出周唐的那块表,摆在柜面上向外推了推。
周唐一听,心中惊诧不已,自己在这荆州城无亲无故的,是谁这么好心帮自己赎了这块表?周唐拿起表来对着朝奉问到:“请问是谁帮我交的赎金?”
朝奉闻言,抬起头来白了他一眼说到:“我只管鉴货收钱。其余一概不知。”
周唐虽然心中好奇,但看到朝奉的态度后,还是识趣地不再追问。他想到这位朝奉对荆州城的一切应该也是非常熟悉,趁着他话音未落,急忙接道:“那我想问问在荆州城怎么能找到樊天闻?”
朝奉听到周唐的话后,饶有趣味地抬起头来望向了他。周唐以为他要问自己为何找樊天闻,却没想到这位朝奉只是将手在周唐面前端平,意思是在向他索要费用。
周唐知道这位朝奉一直对自己这块表垂涎三尺,还不惜派毛豁那样的“无常客”去坑骗自己。他不舍地看了看自己的这块表,想到鬼拍在今晚就要进行,时间紧迫,自己连樊天闻都没找到,更别提去参与鬼拍寻找藏在那件元青花瓷上的关于“天机源”的线索了。周唐一咬牙,准备将自己这块表递上去。
“一枚大洋,我的回答只值这个价钱。”朝奉向外瞥了一眼周唐,知道他所为何事发愁,这才报出价钱。
周唐听到朝奉说他的回答只值一枚大洋,将信将疑地把钱放在了朝奉伸出的手中,心中还在疑惑,一枚大洋的回答能帮他找到樊天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