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宴倒掉了酒盏里凉了的酒,提起边上温着的酒壶,慢慢注了一盏,嘴上道:“我的诚意,只怕骁爷不信,我说出来,你定要哼我是胡说八道。”
霍以骁扬眉。
不得不说,宫中长大的人,一张嘴,进退之间,算计得明明白白。
这是一封战书,如果今天他不接战,往后真的是不用再“心血来潮”问了,温宴一句“你都不信”就给他堵回来了。
“我原想着不跟你计较了,”摩挲着酒盏,霍以骁的视线落在了温宴的眼睛上,“可谁让你下战书呢,你说,只管大胆说,我信。”
温宴没有回避霍以骁的目光。
她迟早得“招”的,只是铺垫要做好,骁爷的毛也得顺好,不然一开口就把霍以骁气得不想听了,那要再找补,可就难了。
这事儿,她经验丰富。
“我做过一场梦,”温宴道,“很长,从我回临安开始,足足十三年,也很真,每一天、每一桩事情,我参与其中,黄粱一梦。”
她看到霍以骁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几下。
温宴继续道:“瑞雍十四年,太妃娘娘接我进京,我嫁你为妻……”
她只挑要紧的事情说,毕竟,十三年太长了,她真要细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以霍以骁的脾气,即便他刚才说了大话,也能被她的“三天三夜”气得甩袖走人。
霍以骁没有插话,就听着温宴说。
越听越想笑,被气的。
亲人平反、大仇得报,听起来真是个不错的故事。
虽然其中也有让人痛心之处。
温章残了,暄仔死了……
霍以骁道:“你说,我跟你做了八年夫妻?”
温宴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霍以骁“呵”了一声:“有没有孩子?”
“算是有吧……”温宴道。
霍以骁疑惑,这还能“算”的?
他道:“都说当母亲的舍不下孩子,你怎么没心没肺的?”
“寒症,”温宴解释道,“好不容易才养好了,结果刚诊出喜脉,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我的黄粱一梦就醒了。”
那个孩子,对温宴而言,实在太过模糊了。
她当时是盼望着能够怀孕的,只是那份喜悦才刚升起,就已经结束。
没有感受过胎动,没有经历过生产,没有亲手把软乎乎的小娃娃抱在怀里,一切都空荡荡的。
若是她前世多活上一些时日,真真切切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交流,在回过温泉庄子时,她会更加不舍和难过。
一时之间,温宴也说不好,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霍以骁按了按眉心。
他先前的那句话,真的说太满了。
他信什么呀信!
这从头到脚,他一个字都不想信!
小狐狸哪里是大胆说?她根本不知道胆儿长什么样!
这一番故事,能直接记下来送去书局付梓,编志怪演义,也不过如此。
霍以骁想说自己不信,只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去了。
他不能“食言”。
小狐狸设计地真好,把他的后路都堵上了。
反正他不信也得信。
怪他,他错怪温宴了。
温宴并非是什么都没有想过,她花了半年编了个故事,就等着这个机会。
霍以骁深吸了一口气。
后悔!
就不该问。
让温宴静心准备的故事无处发挥,憋死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