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温子甫、温子览兄弟那样,吃醉了酒,大晚上发酒疯闹得整家人都围一块……
那样的热闹,是属于“自家人”的。
霍以骁一直都是这么想,也都是这么做。
可温宴的话,让他忽然意识到,这也许是他自己在“见外”。
就如在临安时,霍怀定与他说的那样,他与霍家,原就是一体的。
霍怀定偶尔会唉声叹气,大抵也是因为想拧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霍以骁“见外”了,霍怀定就真的管也不好管,若真是血脉相连的伯父与侄儿,又是父母早亡、自幼就拉扯大的侄儿,又何须如此。
今晚上,霍以骁想当一回自家人。
门房醒了,厨房也醒了,赶紧给两位爷温酒。
霍以暄念了一整夜的书,原想歇下了,闻着烧鸡的味儿,整个人都清醒过来,赶紧在桌边坐下了。
“可惜就半只。”霍以暄叹道。
霍以骁嗤了声:“快三更了,能买到半只已经算运气了。”
“也是,”霍以暄颔首,抿了口酒,“你今儿倒是好兴致。”
兄弟两人,你一搭我一搭的说话,大半是霍以暄絮絮文章恼人,霍以骁听上一段给一点儿回应,气氛极其融洽。
霍家兄弟们的书房都是紧挨着的。
行三的霍以呈被烧鸡勾了魂,趿着鞋子、散着头发过来,捞到了一块胸肉。
“以谙呢?”霍以暄问道。
霍以呈道:“二哥但凡睡下,打雷都不醒,你还不知道他?”
霍以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
霍以骁没有说话,给三人都添了酒。
小时候,他们兄弟几个都处得很好,不止是暄仔,霍以呈和霍以谙亦很照顾他。
直到,流言四起,童年时的融洽关系就这么崩住了。
倒不是排斥他,而是别扭,彼此都不知道怎么处了,一如霍以骁和朱桓一般,像是少了油的木关节,一动就吱吱呀呀。
这会儿,许是霍以呈没有睡醒,端起酒盏抿了一口,又去捻花生米了。
如此一来,又有个大大咧咧的暄仔,倒是没有尴尬了。
一壶酒,也不多,三兄弟分下来,更是没有几口,烤鸡半点儿不剩,下酒菜也清了个干净,这才各自散了。
一觉歇到天明。
霍以骁要去衙门,自不能久睡,到点了就起身。
霍以暄也起了,在院子里一面活动身子骨,一面摇头晃脑,见了霍以骁,朝他笑了笑。
“笑得真傻。”霍以骁点评了一句。
傻得还挺精神。
霍以骁到宫门外时,朱桓正好出宫门。
恰逢官员们下朝,宫门外人员不少,三三两两的往各自的衙门去。
见了朱桓和霍以骁,遥遥拱手行礼。
霍以骁在人群中看到了方启川。
方大人行礼之后就离开了,他没有给霍以骁多余的目光,仿若是昨儿他没有往西花胡同求救一般。
霍以骁倒是看了方启川两眼。
是了,若如温宴梦中的那般,暄仔的死固然是朱晟谋划,但何尝不是方启川给朱晟的投名状呢?
今生,方启川积极跳水,不愿跟朱晟一条船待着,他想积极地上霍以骁的船。
背在身后的手指捻了捻。
霍以骁想,他是可以拉方启川一把,但他,也需得收一份投名状。
朱桓和霍以骁到了户部衙门,桌上,摆了不少要翻看的文书。
霍以骁抿了抿唇,他记得,前几天他看过一份太常寺去岁预算的文书。
他这两天,倒是可以多翻翻与太常寺相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