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也差不多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霍以骁长高了不少,那条络子,早就不合适用了。
待霍以骁出净室,见温宴迎上来,以为她是要比划下络子长短,刚站直身子,就听温宴说了句“伸手”。
“伸什么手?”问归问,霍以骁依旧伸了手出去。
温宴的双手覆住了他的手,手背与手心,来回紧紧抹了好几下:“香膏挖多了,骁爷帮我分担些。”
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一点儿没停。
霍以骁啧了声,滑不溜秋的。
偏小狐狸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好似这种“分担”的活儿,他在她的梦里没少干。
“差不多就行了。”霍以骁道。
温宴抬眼睨他:“怎么的?还想着躲?不是你自己闪开,就是把我脑袋推开。”
霍以骁:“……”
听听,像话吗?
跟小狐狸先前似的,不打一声招呼往人身上扑,但凡是个身手敏捷的,都会躲开。
现在还想不想躲……
躲开了被她追着问“是不是爷们”吗?
指关节轻扣了下温宴的额头,霍以骁道:“脑袋推了。”
温宴一愣,然后扑哧笑出了声。
她脱了鞋,翻身钻进了被窝里。
反正这床就这么大,她占好地盘,霍以骁要闪就得睡地砖了。
她是不可能挪的,汤婆子捂了的被子,暖洋洋的。
不过,再暖和,也比不了身边的大活人。
睡梦之中,温宴觉得冷,直往暖和处靠。
霍以骁觉浅,边上的人一动,他也就醒了。
外头似是起了大风,呼呼作响,霍以骁听了一阵,心想,大抵是下雪了。
而角落里的炭盆,烧了大半夜,到现在也是后继乏力,难怪温宴会冷。
他伸手理了理被子,想掖得更严实些。
头一回做这事儿,显然是不够熟练,饶是小心翼翼,迷迷糊糊的温宴也还是醒了一下。
“什么时辰了?”她问,“外头怎的这么吵……”
霍以骁道:“没到五更,起风了,许是得下雪。”
温宴喃道:“怪不得。”
“晚上没瞧见黑檀儿。”霍以骁又道。
“不用管它,”温宴的声音轻得跟哈气似的,“它精着呢,早就躲岁娘或者黄嬷嬷那儿去了……”
后半截话,口齿都不甚清晰,可见是困得紧。
她调了调姿势,选了个最舒服的位子,紧紧扒着霍以骁,又睡着了。
霍以骁僵着身子没有动。
温宴的习以为常,在他这儿却都是第一回。
第一回分担香膏,第一回相拥而眠……
那个梦里的八年,是他与温宴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霍以骁深吸了一口气,说不燥是不可能的,年轻人本就气盛。
再睡一觉吧。
待天亮后,还等进宫问安,都得打起精神来。
屋外的风似是越来越大了,温宴怕吵,脑袋都快蒙到了被窝里,霍以骁揽着她闭上了眼。
再醒过来时,窗外透进来的光比平日亮了些。
温宴揉着眼睛,道:“睡迟了?”
“积雪映着亮些罢了,”霍以骁道,“没有那么迟。”
或者说,还有些早,足够再躺一会儿。
两人谁都不想起。
因而,也还不知道,半夜里的一场雪,洋洋洒洒的,后院里的几株梅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