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给谁?”柳仁沣问,“别说三司定然会护住江绪,便是护不住,江绪出事,与我们柳家被定罪,是两件事。”
柳宗全明白,却不甘:“难道让江绪好过?”
柳仁沣转过头来,沉沉看了他一眼,哼笑了一声:“祖父教你个道理。
在外面时候,柿子挑软的捏,免得捏了个硬茬,吃亏;
在里面了呢,就要拉扯硬的,拽下来一个是一个,不吃亏。
这辈子大抵用不上了,下辈子,你别忘了。”
柳宗全一个激灵,说不好是因为祖父的话,还是因为牢房的阴冷,他背后凉透了。
柳仁沣可不管他情绪,道:“说起来,我们爷孙两个也是好久没有能说一整天话的时候了,现在很空,无事可做,你好好给我说说京城。”
京城,哪里需要柳宗全给柳仁沣介绍。
要说的,不外乎是京里现在的人与事。
柳宗全说方启川,说这位被四殿下打发去四公子跟前打听了几回事情的人……
柳仁沣听完,抚掌大笑。
行了,能不输吗?
一早就输了!
“天真啊天真!”柳仁沣叹息不已,“你现在知道江绪是都察院手里的暗桩,怎么就不明白,方启川也是同样的角色。”
柳宗全愕然瞪大了眼睛:“您是说……”
打从一开始,方启川就是做戏?
他依照殿下的吩咐,去拉拢方启川的时候,方启川就已经是霍以骁安排好了的,正守株待兔?
他到底被方启川骗了多少回?
什么养猫是要和定安侯府打好关系、另通门路,什么抓猫还从树上摔下来,全是方启川在讲故事?
难怪私运铁器的事儿被揭露出来,原是方启川给殿下粉饰太平,又探了虚实全禀了四公子?
所以,四公子最后借由方启川的嘴,给他的回复是“怎的还这么天真”……
他是真的天真了吧?
柳仁沣笑完了,却是重新审视起了霍以骁这个人。
他道:“你再多说些四公子的事儿,不论大小,都可以说。”
柳宗全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思绪,讲了起来。
从前如何行事出格,与二殿下怎么打架的,后来又因为一只猫莫名其妙保住了二殿下的命,为了给平西侯府翻案,又如何如何……
柳仁沣听得很仔细。
有些事儿,他曾听过,他的孙儿是四殿下伴读,对于皇上未认下的那个儿子,柳仁沣不可能不打听。
只是,以前听到的,大部分都是无法无天的事儿,以至于,了解并不周全。
何况,一年长一年,人都会慢慢变的。
现在的这个四公子,比柳仁沣前些年印象里的,有趣得多,也能耐得多。
让江绪一个初入官场的读书人去当卧底,这不稀罕,但能哄住官场翻滚了那么多年的方启川,就极不容易了。
好手段,好本事!
翌日。
陈正翰又带了人过来:“柳大人今儿考量得怎么样了?”
金晋延亦道:“京里牢房条件还过得去,柳大人爷孙身子康健,能住下去,可柳家其他人在承天府,女眷多,未必扛得住。柳大人还是尽早决断,让家里人少吃些苦头。”
这些说辞,都是三司问案时常用的,今日过来,也做好了柳仁沣继续嘴硬的准备。
没想到,柳仁沣开了口,道:“我想见见都察院的霍大人和四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