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沿着大街前行,半道上,斜斜冲出来一辆车,拦在了跟前。
那辆车上,坐的是恩荣伯夫人。
恩荣伯夫人从车上下来,到了冯婕妤车驾前:“娘娘……”
冯婕妤眉头一蹙。
她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了。
自从朱晟出事,恩荣伯府立刻倒向了朱钰与俞皇后之后,冯婕妤就对娘家人失去了信任。
前些时日,因着柳仁沣被扣下,恩荣伯夫人接连往锦华宫递了几次帖子,冯婕妤都回绝了,没想到今儿,伯夫人直接在路上拦她的车驾。
大抵是心境起伏,冯婕妤想了想,还是让恩荣伯夫人上了车。
“母亲有话就说吧。”她道。
恩荣伯夫人小心翼翼地问:“殿下状况如何?”
人是放上来了,但心里的气还顶着,冯婕妤张口就顶了回去:“母亲是问哪位殿下?”
恩荣伯夫人尴尬极了:“自是二殿下。”
“还是老样子,好不起来,也坏不了,”冯婕妤道,“我出宫有一会儿了,需得尽快回去,母亲有什么话,直说吧。”
恩荣伯夫人叹了一声:“怎么好端端的,四殿下也会出事呢……这下子……”
“你与皇后哭去!”冯婕妤不耐烦听这些,她让母亲上车来,原以为母亲是真心想与她修复关系,结果,话里话外的,还是恩荣伯府的利益。
“我、我也是为了家里好!”恩荣伯夫人恼道,“二殿下出事了,伯府不寻出路,将来还怎么办?
娘娘和公主能保伯府前程吗?
娘娘与皇后娘娘一块长大,多少有些情分,您却非怄气弄成这样……”
“怎样?四殿下死在沈家手里,又不是我害的,”冯婕妤气得不行,“四殿下死了,伯府的路又断了,这回是盼着我给你们牵哪条线谋前程呐?母亲歇了这个心吧!我再无前程,也是婕妤,成欢还是公主,我不掺和那些争权夺利的事儿,我就能在宫里好吃好喝一辈子。”
恩荣伯夫人被冯婕妤轰下了车。
白嬷嬷平了车帘子,轻声劝冯婕妤:“娘娘当心身子,生气不值当。”
冯婕妤摆了摆手,闭目养神。
朱钰的死,不说恩荣伯府意外,冯婕妤又何尝不意外?
皇上在早朝上说,沈家抱养了一个孩子、冒充皇家血脉,以图监国。
可冯婕妤知道,那孩子是朱家子弟,是那个她当年意外发现的孩子。
她曾将他视作永寿长公主的儿子,亦是这么告诉温宴的,如今想来,是她误以为了。
沈家的一切,都是为了那孩子。
朱晟也好、朱钰也罢,全是沈家的棋子。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朱钰竟因那孩子死了……
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朱钰一死,朝中多少人犯愁啊,恩荣伯府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伯府的所谓前程?
冯婕妤也早就看穿了,不在乎了。
当然,这江山传递,还是得讲究讲究。
皇上在一天,冯婕妤倒有一天底气,吃穿用度上,无人敢克扣她分毫。
可再过十年二十年呢?
她年纪大了,荣华富贵都见识过,无所谓了,可继任者,能善待成欢,善待一动不动的朱晟吗?
恩荣伯府可以不在乎她,她却不会不在乎自己的儿女,她得为晟儿、成欢留好路。
其他人,冯婕妤都信不过,要做买卖,得与诚信的人做。
做生不如做熟,还是温宴,最说话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