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眼神话语里透着几分讥诮:“倒是你,自诩读书人,却肆意中伤他人,毁坏一个清白男子的名声,什么叫有辱斯文!你才是有辱斯文!”
他这番话出口,那书生更是浑身哆嗦了,当然不是害怕,而是气的。只是她虽然是读书人,可是性子却耿直,不然也不会站出来为那王鑫打抱不平。
可惜她也并不擅长口舌之争,总觉得这人说的不对,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能结结巴巴道:“便是人家说你,你也不该把人打成这样。”
不等乔榆说话,那些和他一起来的女君不耐烦了:“你你你,你什么你。再胡言乱语我捉你去官衙,告你诽谤了。最讨厌这种道理说不清,只会讲空话穷酸书生了。”
乔榆却是轻笑:“你若是能找出一个为你说话的人,我便不与你计较。若是你找不出来,咱们便见官,论论这随意污蔑他人,论人是非是个什么罪。”
他这话显然不只是说给书生听的,更是说给那些方才议论他的人听的。
书生便将目光头一个投给了受害者王鑫,结果她被身边商队的同伴扯了一把:“他是城主家的公子,你不想在这里混了,我们辛辛苦苦来明州城,还得做生意呢,我们家里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呢。”
王鑫因为嘴贱的缘故,没少给商队惹祸。要是离开了商队,她一年能够挣的银子肯定不够养活一家老小的,她这个时候倒想起家中夫郎和女儿了,也讷讷坐了下来,不敢去对上那书生的眼睛。
书生又将目光投到客栈的掌柜身上,躲在柜子下的掌柜的探出头来,说出的话却更加让书生绝望:“这桌子是自个坏的,和旁人都没有关系。”
她们这种小客栈,被打砸东西,那些公子哥和女君们私底下基本上都会赔,只是受点惊吓,实际并没有损失。
但是当场要和人计较,不给她们面子,别说赔偿了,搞不好她生意都没得做了。
自个挺身而出,没想到这些人竟是这么个反应,求助无门的书生就是问了一圈,没人肯为他说话。
会在背后议论旁人是非的,本来就是些只会逞口舌之快的人,自然不可能牺牲自己的利益为书生说话。
书生指了好几个看着心慈的人,皆是别过脸去不吭声,或者连连摆手说不知道的。她转了一圈,眼神落在这客栈里另外一个书生的打扮的人身上。
她的手指向了郝澄:“你问问她,问问她!”
郝澄正为书生的勇气点赞,心中还为这位城主家小公子的牙尖嘴利啧啧不已,结果这书生就把火给烧到了她的身上。
客栈里的人目光都聚焦在郝澄的脸上,对上书生那可怜至极的目光,她还是张口说了实话:“方才我也瞧见了,那人身上的伤口,确实是公子打的,这桌子,也是公子手里的鞭子劈的。”
那书生那么可怜,而且这小公子手上的鞭子还带着暗红血迹和木屑呢,她也没办法违背自己的良心说瞎话。
那书生如释重负,一下子泄了口气,就差没瘫软到地上了。郝澄这么说,压力便悉数全部转到她的身上。
见周围人眼神不对了,郝澄连忙补救:“只是,在我看来,这位女君说的也有不对之处。”
像她生活的世界,有些人确实嘴贱的想让人去撕她的嘴,只是法制社会,要讲文明讲礼貌,如果一个人嘴巴特别损,碰上个泼辣厉害的让他吃了瘪,那些被她损的人只会觉得痛快。
这个世界男子清白名声很重要,换做脸皮薄的公子,被人这么说,搞不好就羞愤欲死了、可要是乔榆是那样的大家闺秀,也不可能会到这种地方,被王鑫挖苦。
她指着缩头的王鑫道:“先撩者贱,男子清白名声重要,她先出言冒犯,公子自然有资格教训。不过公子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乔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既然你说她应该教训,那本公子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
“她冒犯公子是因为控制不了嘴,公子差人扇几巴掌,让它知错便是。肩膀和衣服无辜,公子心善,用鞭子伤它们自然不对。”
她目光恳切,这话说的好像本该如此。
那乔榆不说话,郝澄也捏紧了一把汗。她身边一位女君咋咋呼呼:“外头放晴了,外头还有彩虹呢!”
见雨停了,乔榆便提着他的鞭子,和着那些年轻的女君一同出了客栈的门,临走前,他还颇有深意的瞧了郝澄一眼。
郝澄换了张离那群人远的桌子,先前那个书生又凑过来向她道谢:“谢谢贤姐方才为我解围了,小妹方才可吓死了。”
郝澄只压低声音说了两句:“劝君一句话,莫议论旁人是非。而且有些人你要为她出头,也得看看她值不值得。”书生性子好,她冒着风险为她说话,心中也不会后悔。但王鑫,只会让人寒心。
这里可不是什么人人平等的地方,倘若换个身份再高贵些的公子,比如帝卿什么的,别说是一鞭子了,王鑫搞不好要丢了小命。被抽了这么一鞭子,能够让王鑫长长记性,对她来说其实也是好事。免得下一次,再这么不知分寸,怎么丢了性命她都不知道。
告诫完书生,郝澄内心却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她还要在这明州城扎根呢,头一天貌似就得罪了城主家的公子,希望对方不要太记仇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