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南居贤坊门楼胡同。
由于什刹海宜居和崇文门税关的缘故,京城素来有西贵东富的格局,然而,百多年下来,西城的地皮有限,纵使是达官显贵,有些也不得不往东城住,因而东城靠北的几个坊自然而然住的官宦就日渐增多了起来。南居贤坊住的多半是些武官,杨进周奉诏调回京的时候,也把原本住在宣府的母亲一块接了回来。
虽说杨进周宦囊不丰,可杨母江氏却精于绣工,在他父亲旧伤复发去世之后,就连同几个军中袍泽的妻女在宣府开了个绣坊,因有众多旧同僚帮衬,多年下来也很是积攒了一些钱。跟着杨进周回京之前,她将绣坊送给了几个一块撑起了绣坊的老姊妹,再加上年前皇帝赐了一座三进的宅院,母子俩新买了家具,添置了几个仆人,再加上就住在家里的秦虎,倒也热闹和谐。
因是新任了天策卫指挥使,杨进周这当值自然是日夜难分,全凭天子心意。昨晚上半夜回来,这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他就带着秦虎骑马出了门。沿着胡同没走几步,他就听见后头的秦虎就低声嘟囔道:“大人,那个赵百户的事你怎么不早说,要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我早就一刀剁了他!”
“你以为他是鞑子,随随便便就能一刀剁了?”杨进周又好气又好笑,回过头来一巴掌在秦虎头上重重一拍,随即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说,“这不是战场上,京里就是个小猫小狗也不能随便杀的……曲公公都亲自来打招呼了,若不是我让你去报那个讯,指不定人还留在身边,动又动不得,那才是有如芒刺在背……”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止住了话头,一手按在了刀柄上,后头的秦虎反应只比他稍慢一拍,立时纵马一个闪身挡在了他前头。下一刻,不远处的胡同口那边,一个人影探了探头,就拐了进来。那是个中年妇人,瞧着四十多岁,穿着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蓝布长衣,鬓发整齐,只面上表情有些疲倦。待到近前,她仿佛是没想到大清早就有两个带刀的站在胡同里,愣了一愣方才上前屈膝道了个万福,却开口问道:“敢问两位大爷,不知天策卫杨大人可住在这儿?”
杨进周一摆手止住了要开口喝问的秦虎,淡淡地说:“我就是。”
田氏谨慎地打量了片刻,暗自对照了一下三小姐的描述,再加上旁边铁塔似的秦虎,信了八成,心里一块石头也就落了地,连忙又屈膝行了礼,这才取出了陈澜交给自己的两样东西拿在手中。
“杨大人,小妇人是阳宁侯府的世仆,奉了家中三小姐的命来见。昨儿个下午,我家老太太因为连日来惊讯连连,因而陡然发病不能言语,只草草拟了一道题本,又由三小姐润色誊抄,本是要送去通政司的,不料想通政使正好易人,虽是送了进去,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御览。所以三小姐困顿无法,只得重新又代老太太写了一份。这信封里头是我家老太太的题本,这锦囊中是皇后先前所赐之物,万望杨大人能一并转递宜兴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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