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好的日子,陈玖和陈瑛自然也都是呆在这暴香院的正房明间中。朱氏和杨进周说了一会儿话”陈瑛就使人出去看了弄铜壶滴漏,算着时辰差不多了”他便笑道:“时辰到了,差不多该发轿了吧?”
朱氏斜睨了陈漠一眼,见他旁边的陈玖只坐着不说话,那满心的欢喜顿时添上了几许阴霾。她招手示意杨进周过来,端详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往后,我就把澜儿托付给你了!”
“老太太请放心!”
短短的对答之后,朱氏自是派人去翠柳居迎了陈澜出来行礼拜别。朱氏辈高,陈瑛位尊,两人自是便占了女方长辈的位子。尽管是百多年来用惯的那几句告诫俗语,但对于底下戴着红盖头四拜辞别的陈澜来说,陈贼的那肃重话语中总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而朱氏的声音里却多了几分感伤的情绪。
当最后懵懵懂懂被人搀扶着出了屋子,又当有人在身前伏下身背上了自己的时候,她才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这背新娘上轿的必须得是叔伯兄弟之中的全合人,也就是父母均在,妻室儿女双全,家无再嫁之女,无再婚之男……这全部符合各件的人家里竟是一个都没有,陈家的本家之中也是挑不出来,只能矮子里拔高子——一所以,此时背着她上喜轿的,是三叔陈碘!
耳边尽是噼里啪啦的爆竹,还有无数亲朋的吉祥话,可是,戴着红盖头的陈澜只觉得浑身肌肉都僵硬了起来,那种说不出的违和感让她几乎不敢动弹半下。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若有若无的感应,她只觉得陈续在将她背上轿子坐好的一刹那,低低言语了一句。
“从今往后,你就是杨家人了!”
随着手上被人塞了皇帝御赐的那一双象征幸福美满的玉璧和其余好几样东西,陈澜几乎来不及去考虑这话是什么意思,轿帘就重重落下了。就只听外头不知道是谁嚷嚷了一声“发轿了”,那一瞬间,她只觉得骄子一下子离地而起,那种眩晕感差点让她失手丢了手里的玉璧,紧跟着就反射似的紧紧把那些东西都抱在怀里。
鞭炮声,锣鼓声,人声鼎沸,赞礼处地……,…在这无数的声音中,陈澜几乎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一直晃晃悠悠悬空的轿子就突然落下了。她来不及去想镜园和阳宁侯府之间的距离,就只觉得眼前微微亮了起来,仿佛是轿帘被人射落了,可眼前仍是一片大红的色彩,只有人熟练地搀扶了她的胳膊,稳稳当当地把她搀扶下了轿子,朦朦脆脆似乎是跨过了马鞍之类的物事,随即则是那一条仿佛走不完的红毡。
头上戴着沉甸甸的头冠和无数金事件,再加上整整一天不过吃了小半个花卷和半碗粥,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原本敏锐的思维也仿佛变迟钝了,只知道一味依照别人的提示又是走又是停,等到了赞礼夫人那一声参拜天地时,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天地桌前。
“一拜天地!”
陈澜感觉到身旁的人已经有了动作,忙跟着拜了下去。又拜了高堂之后,她听到那一声夫妻交拜,又打算伏下身子时,那红盖头摇摇晃晃,终于从旁边露出了一丝亮光来,入目的便是一旁杨母江氏那喜不自胜的脸,影影绰绰的,她仿佛看到了四周无数亮晶晶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