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氏心绪不佳,陈澜想起自己的娘家阳宁侯府也是一样不太平,而母舅那一边虽说来往得不多,可那些亲戚也同样是潜在的麻烦,当下不由自主就轻声叹气道:“怪道人说,这世上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话一出口,她方才想起自己说漏了嘴,可见江氏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随即露出了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她便遮掩似的轻咳道:“娘别怪我说话刻毒,我真是想着就头疼。别人家都是太太平平,为什么咱们就摊上这些可恶的亲戚。”
“皇帝家都有三mén穷亲戚呢,更何况咱们?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父母双亡的孤儿都大多数有叔伯娘舅,更不用说一当官的有无数人贴上来。哎,说是这么说,我比你大一倍的岁数,想到这些事情还是窝火,更不用说你了!”江氏没好气地挥了挥手,仿佛是要把那些东西都赶开了去,随即才淡淡地说,“事情处置完了告诉我一声,我也想见见他,终究是一个父亲。记得我嫁出去的时候,十五弟还xiǎo,他更是才一丁点儿大……我不像你还有那机会,没法为自己的弟弟铺垫好一切,让他能顺顺当当成才。”
“娘……”
“我是说真的,我每次看到衍哥儿,就会想到当年的十五弟。要是他当年能再大几岁,要是我能有你的能耐,也许他就不会是咱们之前见到的那副样子,也许我们姐弟俩也不会那么疏远。所以澜澜,日后回京了,记得常常让衍哥儿到家里来走动,我也喜欢他那xìng子,况且,千万别薄了你们姐弟俩这么多年来相依为命的情分。婆婆说这话时,那种惘然中却又带着期许的表情让陈澜心中沉甸甸的。尽管江氏接受了那个到京城投奔的嫡亲弟弟,但骨ròu至亲的疏远却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有那样的前事,这一番告诫当然是发自肺腑。于是,她一时忍不住,竟是双手从江氏的双肩揽住了那脖子,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娘,您放心,等我们回去了,您就是不说xiǎo四也会天天上mén来!他是从xiǎo养成的xìng子,有些人理都不理,有些人却自然而然的亲。您喜欢他,他又何尝不是喜欢您,否则咱们在京城的时候,他怎么会成日上mén来蹭饭?我和他很xiǎo就没爹没娘,祖母虽说后来待咱们亲近了,可终究是隔了一辈,所以有您这样的长辈,那是我和他以往想都不敢想的。”
“什么不敢想,你运气好摊着我这个好说好的婆婆,可我这个婆婆还不是运气好摊着你这个jīng明能干的媳妇?”婆媳俩虽说拉手依偎之类的亲密常有,可这会儿陈澜近似撒娇似的举动却是少有,从前就一直盼望着有个nv儿的江氏只觉得心里熨帖,当即也顺势拉住了陈澜的手,“等回京之后,就立起规矩来,再有什么七大姑八大姨,让云姑姑和柳姑姑挡一挡,别阿猫阿狗都自己应付,费心费神,吃力不讨好!咱们只安心过咱们的xiǎo日子!”
午后萧郎回来求见的时候,一进屋子就看到陈澜搀扶着江氏从西屋里头出来。虽说平日里看惯了这一对婆媳和睦的光景,可此时看在眼中,他却总觉得有一种平日不曾发现的和谐来。他本能地在脑海中勾勒着自己母亲的模样,只是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日后那个搀扶着自己母亲的nv子该是什么模样什么xìng情,到最后,他的面sè表情中都流露出几分微妙来。
“伯母,嫂子。”
“瞧你这风尘仆仆的,大热天又到什么地方去了?”江氏含笑示意萧郎坐下,随即就说道,“你不像荆王和罗世子,还有我家全哥,你这回下江南又没有差事,不用和他们一样整日老心劳力,不要学他们,他们一个个都是皇命在身,不得不殚jīng竭虑。你日后回了奴儿干城,有的是劳累的时候,趁着如今正好放松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