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如今不耐久坐,这些来来回回的客套逢迎她渐渐听着有些不耐烦了。见陈衍嘿嘿一笑,大约是打算讽刺两句,她就重重咳嗽了一声,旋即看着朱洪直截了当地问道:“我也难得出门一趟,你们既然说是有要紧事请我来商量,那就直说,别再拐弯抹角,听着累人。”
朱氏既然这般直说了,朱洪和妻子展氏长子朱方锋交换了一个眼色,脸上顿时露出了更殷勤的笑容。此时,他站起身来,殷勤地亲自奉了一盏茶给朱氏,这才说道:“姑姑,你也是知道的,如今这武陵伯府看似家大业大,可在京城的勋贵世家之中,早就已经沦落到二三流了。我也知道,自己是最怕事的,做事情瞻前顾后,成不了大事,可我不求上进,却不能不顾这一大家子……我也不求什么飞黄腾达,只求子子孙孙能够继续这荣华富贵。”
“虽说侯爵丢了,可终究你家里还有世袭的伯爵,这还不能算荣华富贵,那些辛辛苦苦一辈子,都未必能挣一个四品的读书人算什么?”
见朱氏不以为然,朱洪只得咬了咬牙,轻声说道:“咱们这样的簪缨世家,怎么能和那些穷措大比?姑母既然要听实话,那我就实说了吧。从前皇贵妃在的时候还好些,如今她一去,咱们这光景就越发不如从前了。她又没个一男半女,收养的那个小公主别说照顾别人,要咱们照顾还差不多!若是能够有一个皇子记在她名下,我们就安心了。”
“原来你打的是这算盘!”朱氏眉头一皱,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随即叹了一口气,“这也不是不可能。她去得早,若是名下没个人,日后除了朝廷祭奠,连个给她上供的儿子也没有。你们既然这么提了,想来已经是已经有人选了?”
朱洪就怕朱氏问也不问立时回绝,听她这意思竟是不反对,似乎还有促成之意,顿时大喜过望,连忙就在朱氏身边躬下身来,低声说道;“姑母,是这样,我的意思是,那些小皇子虽说也有丧母的,但年纪太小,更不知道会不会中途夭折,花费大力气办成了,也未必真有什么大好处。反倒是太子殿下册封至今也没有封生母,据说朝中常常有人说他名不正言不顺,所以……”
“你们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太子殿下身上!”
又惊又怒的朱氏随手把茶盏往旁边重重一搁,继而沉声斥道:“你们这简直是痴心妄想!太子殿下又不是三岁小孩,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皇贵妃也不是曾经有过养育亦或是教导之恩,你们就不怕弄巧成拙!”听到朱氏这话,陈衍也是面露嗤笑,只不过却没开腔。
武陵伯朱洪见这祖孙俩显然对自己所说不以为然,顿时脸色一沉:“姑母,这不是成与不成的问题,而是必须要成,您总不想百年之后,武陵伯府就泯然众人矣吧?再说了,太子殿下生母迟迟未封,足以证明皇上心中也有斟酌,否则册立了太子,却如此不给太子颜面,不是让别人作践了他么?”
“住口,皇上的心意岂是你能够臆测的?”朱氏冷冷一笑,霍然站起身来,“如果今天你们请了我这老婆子过来,就是商量这等不着调的事,那就不用再说了!”
眼见朱氏叫上陈衍就要走,武陵伯世子朱方锋也连忙站起身来,伸手阻挡在了两人跟前:“祖姑姑何必这么着忙?难道您就打算让您最疼爱的孙女背上挑唆陷害,继而杀人灭口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