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贞吉的话占尽了大道理,让朱衡无言以对,良久才轻声道:“你说的都对,但是《遗诏》的历史使命已经结束了,再下去只能束缚着接下来的改革了。”
“改革改革,原来你也被姓高的传染了!”赵贞吉恍然大悟道:“他想学做王安石,你准备做吕惠卿吗?”
“……”朱衡叹息一声道:“就不能好好说话?”
“不能!!”赵贞吉牛眼圆瞪道:“祖宗法令俱在、各项完善!若是让他们……哦不,你们擅自变革,非得国家失去人心,天下大乱了不可!”
“可天下已经到了大乱的边缘……”朱衡还想再劝说道。
“胡说八道……”赵贞吉道:“治大国如烹小鲜,就算有了病,也得慢慢调理,稳字当先!”
朱衡知道,道不同不相与谋,再多说下去也没用了,任凭赵贞吉痛骂高拱等人一顿,略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了。
“不送……”赵贞吉和迎他时判若两人,面如寒霜道:“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唉……”朱衡深深叹一声,坐上轿子离开了。
待其走后,赵贞吉在厅中枯坐半晌,终究敌不过胸中越来越旺的怒火,双手握住桌面,猛地使劲,竟把一张餐桌掀翻过去,杯盘落地,一片狼藉。
赵贞吉不知道,朱衡为什么会变节,他也不想去探究,就算这些昔曰战友全都变节,他还是内阁大臣兼左都御史,有全国检查系统的数百名言官做后盾,也一样可以战斗到底!
为了天下正道,绝不能退缩!
与此同时,在相隔数条大街的沈阁老府上,也在举行一场宴会,只是气气氛要比赵府这场好太多……山东巡抚孙鑨回京叙职,准备去接替将回京的唐汝辑担任江南总督,沈默设宴为其接风,将在京的一班同年都请了回来。
大理寺卿孙丕扬自然也到了,席间,他出来方便,却被府上的家丁叫到了书房中,见到以更衣为名,离开酒席的沈默。
孙丕扬知道,沈默找自己,肯定不是闲聊,否则什么话不能在前面说?
沈默也知道他冷峻的姓子,便不废话道:“明天就要会审了,我想你也知道,此案关系着未来数年的朝局走向……”
“我只是大理寺卿,主审的是毛部堂。”孙丕扬对这种公然玩弄法律的行径,实在是难有好感。
“你误会了……”沈默淡淡笑道:“我的意思是,你要尽最大努力查清楚,不要怕有阻力。”顿一顿道:“毛部堂那边我也说的一样的话,尽管秉公办案就是,一切有我担着。”
“你是担心……”孙丕扬这才知道,自己错怪沈默了,转念一想,就明白他的担忧了:“赵总宪会以势压人,干扰审理?”
“这几乎是一定的……”沈默揉着眉头道:“他要是发起飙来,连我都得敬而远之,真怕你们顶不住……”
“我尽力就是,”孙丕扬嘴巴发苦道:“难道他能大得过公道?”
奇妙的是,两边都想觉着自己占着‘公道’二字,就是不知,到底谁是真公道,谁又是假公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