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气量不宏,如果换成别人拆自己的台,他早就怒气冲天,要找回场子来了,但张居正不一样,那是他的多年盟友,所以也只能苦笑道:“张老先生是学究天人的大学士,奴婢咋能跟他比?”
“老先生讲课,你一起听着就是。”小太子推他一把,不让他聒噪,然后坐端正道:“请先生开讲吧。”陪读的三个孩子也坐端正,目不转瞬地望着张居正,唯恐听漏了一个字。
张居正点点头,便检查昨天的功课,待太子和他的伴读都背诵完了,已经是未牌时分了。因为这时候容易犯困,所以他也不讲那些枯燥的东西,而是让学生们打开一本图书,为太子讲《通鉴》……张居正心细如发,考虑到孩子的兴趣问题,命人把通鉴上的故事,画成一幅幅图画,然后印制成册,每当太子读书累了,便讲一个故事,然后启发他自己去想古人的对错得失,最后才点评一番,把为君者应懂得的道理,用最浅显生动的语言,讲给太子听。
这种寓教于乐的方法,迥异于这个时代填鸭式的教学,自然大受太子欢迎,连带着张居正这个老先生,也比其他老先生更讨小太子的喜欢……而太子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个凶神恶煞的高胡子,这跟冯保整天说他的坏话有很大关系。
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张先生的课讲完了,接下来由侍讲学士申时行,来为太子讲《论语》。待张居正收拾完书本出来,一个小太监早等在门口,把他请到耳房之中。
张居正进去后,房中并没有人,小太监为他倒上茶,便退出去了。他也不着急,稳稳坐着喝茶。
过了一会儿,冯保来了,一张白皙的脸上满是忧色。论年龄,他比张居正大了四五岁,但因是个不男不女的身子,加之保养得好,一张白净圆胖的脸上竟没有半点皱纹,看上去比张居正显得年轻。见张居正安坐在那里喝茶,他哭笑不得道:“哎呦呦,叔大兄,你还真沉得住气呢,知道我为什么中途出去吗?”
张居正摇摇头,道:“必然是有事。”
“当然有事儿了。”冯保坐在他边上,端起张居正给他倒的茶,动作斯文的呷一口,苦笑道:“张四维亲自到文书房,要查张集的弹章何在,孩儿们不敢自专,这才把我叫回去。”
“给他了吗?”张居正沉声问道。
“我能给吗?那弹章上一个红字没有,让他一看岂不露馅了?”冯保摇头道:“私扣奏章可是大忌讳,别说我才是秉笔,就算是掌印,也担当不起。”说着搁下茶盏道:“我跟他推说,早就送到皇上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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